第一次在他翘课这件事情的态度上和他保持高度一致,第一句是简浔你近段时间别上课了,第二句是过来XX医院,来照顾我一段时间。不是胃病,而是事故伤,比和人打架了的外伤要严重,简浔会不自主联想到各种高能的爆炸冲击波才能引起的内脏问题。但是南霜轻描淡写的描述显然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不过他真的没兴趣知道。“能和我妈解释就不叫你来了。”
简律辰很满意简浔对一切事物那接近于零的好奇心,满意地颔首。“你沈奶奶不知道吧?”
“不知道。”
简浔叹了口气在旁边坐下,“但是我翘课后面修不齐的学分,小叔你可得答应帮我搞定。”
这当然是他家小叔勾勾手指头就能办好的事儿,简律辰欣然答应。简浔一看,再次不乐意了:“叔你看看你,平时升学生活上,从来都不给我一点点特权和额外优待,我说我是GS总裁简律辰的侄子,说出去都没人信!现在呢?就怕沈奶奶知道了,要对鱼小满发难,一个鱼小满……你还有点原则没有?”
“当然。”
……没有。简律辰回答得一本正经。……简浔照顾他也不是第一次了,利落地给他清洁洗漱后,就坐在床边,开始解皮带。简律辰:“简浔……你在干嘛?”
这个床鱼小满睡过。老实讲,他不太愿意简浔再在鱼小满的位置和他抢被子,虽然简浔也喜欢往他被子里钻……“脱裤子啊,很难猜么?”
大老板一脸内心别扭之际,简浔一脸痛苦的回忆,继续脱裤子:“真是热死我了……你不知道我这两天你不在家,我都是去沈奶奶家蹭饭的,但是沈奶奶哄孙子的那热情,我实在招架不住。”
……他不过就是在沈婉秋那里蹭几顿晚餐,沈婉秋看着如此青涩神似简律辰的脸庞,各种母爱泛滥。就不让他回去,非让他睡在那儿,还给他做各种好吃的买各种衣服,硬把他当儿子养。然后晚上也兴奋地扯着他聊天儿,问上了大学有没有参加什么学生会啊,有没有谈恋爱啊的各种……简浔的叛逆行径根据简律辰的谎报,目前已经是大为改善,简浔只好伪装成一个合格,积极,内心充满阳光的大男孩,各种笑脸说“有”“有”“没有”来回复沈婉秋的叨叨问。……但是他低估了沈婉秋的热情。毕竟,他不过就头天晚上在沈婉秋问他有没有女友的时候回答了一句没有……早晨天气有点深秋寒意了,南霜在车站等着接他过来,简浔赶着出门,就被沈婉秋虎爪一把扯住,神秘兮兮地问他:“浔儿啊,你知道为什么没有姑娘喜欢你吗?”
简浔一愣,随即只好装作感兴趣的样子,问:“为什么啊?”
沈婉秋一本正经:“因为现在的女孩子喜欢暖男。你小叔当年就是因为不暖,都没认识到什么好女娃。你不要重蹈覆辙。”
简浔只好继续保持乖觉又谦虚好学的微笑:“那,我要怎样成为暖男呢?”
沈婉秋随即就笑了,变戏法一样地把东西从身后摸出:“来,先把这条秋裤穿上……”……原来世界上还有一种寒冷,就是他沈奶奶觉得他冷。简浔真是有点可以想象,他小叔从前是怎么被沈婉秋“呵护”着长大的了。简律辰忍不住充满同情地莞尔,“你习惯就好。”
说起来,他是这样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生活如此平凡,他从那些寻常日子里长大,没有从地面阶跃到云端。有幸品尝一路风物的酸甜苦辣,以至于在最繁华的时代里,一直还认得最初的自己。他很感激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依然真实的母亲,也很感激世界上,曾经有过那样一个父亲。鱼小满在自己的病房里发现了一束花。那束花纯白又整洁,花的颜色让她想起白泽,花的摆放形式让她想起李肃。“这束花谁送的?”
鱼小满问这个病房的责班护士。“一个高高瘦瘦的人,穿着西装,一丝不苟的,很精神。”
护士回忆起那个送花者的形象并不难,“哦,皮肤还有点麦色,很健康。”
鱼小满点头,看吧,她一猜就猜中了。“他有没有说什么?”
“那倒没有,就是问你是不是住这间病房,我说你出去了暂时不在,他留下了花,就走了。”
护士说。“嗯,知道啦。”
鱼小满点头,眼里有些沉思,随即又拉住护士嘱咐:“下次来我也不在的话,你记得不要告诉他我去了哪里,就说我去拍片子或者做诊疗了。”
“哦。”
护士愣愣点头。……鱼小满在病房里踱了两步,犹豫着自己现在要不要去看望白泽。想了想,还是算了。她知道自己对白泽生不出感情有什么用?律辰可不乐意她对白泽那么好。白泽命大,只是她技术不太好,居然只是断了一条胳膊,归根结底是她扔出去的准星问题……鱼小满有些汗颜,庆幸不是她从窗户里跑出来横截简律辰,凭她这眼神,两人落地是不是早就摔成了一滩肉泥?这么一想当时,她的脸颊又开始火烧云一样地奔腾了……哎呀哎呀,那么霸气,律辰简直是帅她一脸帅一脸啊!鱼小满捂住双颊,开始整个人倒在床上害臊地翻滚。……鱼小满晚上想和海瑟薇一起睡——海瑟薇住的地方就是鱼小满之前在这边住的客栈。但是海瑟薇拒绝了,晚上两人一起喜滋滋地做完面膜聊完天,就开始把她往回赶。“我今晚要和你睡嘛!你讲的事情还没和我讲完呢,嘿!”
鱼小满撅着嘴不乐意,被海瑟薇推出房间后,非常火大:“何况这是我的房间,我订的房间啊!”
“明天再讲咯,你在这边还要待上一段日子呢亲爱的。”
海瑟薇朝她挥挥手关上大门,大大的笑脸:“你就当成《一千零一夜》的睡前故事好啦,现在该回去陪你的Mr.right了。”
“真讨厌。”
鱼小满翻翻白眼往回走,她真的不想晚上一个人睡哎。……简律辰晚上有简浔陪着,真是个几百瓦高亮的电灯泡啊有没有。也不算很晚,从这里到医院要不了十分钟的路程。路上一盏一盏的路灯接连亮起,鱼小满慢慢走着,边走边回想着海瑟薇刚才回忆的荒诞不经的从前。一千零一夜……她微微叹一口气。天方夜谭。鱼小满走远,海瑟薇也轻叹一口气,“真是,还不是怕晚上做噩梦乱叫吓到你。”
她进洗手间掬了一把水把脸洗净,然后围着浴巾出来,倒腾出一大堆的药,倒了温水,开始慢条斯理地一样一样喝。手机居然也在这时候亮了,海瑟薇看了一眼,是狄庚霖。“有没按时喝药?”
狄庚霖都不和她啰嗦的,都能听见他手上拿着车钥匙开车门的声音,应该是刚下班。“哟,下班了赶着去浪的点儿,居然还记着催人喝药。”
海瑟薇勾起嘴角,两腿搭在桌上身体朝后仰,有点乐。“医界的楷模,恋爱界的泰斗。”
“我接受你的赞美。”
那边狄庚霖倒是也承认地坦坦荡荡,顺着她的话,声音饶有兴致:“但你怎么知道知道我是去浪不是去干正经事儿?”
海瑟薇就翘着嘴角笑。“你的正事儿不就是谈一场又一场恋爱有床戏的恋爱么?”
“这话有道理。我今晚确实约了位美丽的女士。”
狄庚霖低声笑,听见海瑟薇拆药板上锡箔纸的声音,在她的挑衅下继续前行。“呵呵。”
海瑟薇报以微笑。“约会愉快。”
“谢谢,我会的。”
他恬不知耻地说。海瑟薇拳头就捏的有几分紧了。“不过我和别人谈,你都不会吃味儿?”
狄庚霖不相信地挑着眉头,继而笑问:“你都不想我?”
“你尽管谈好了,好好练练技巧,老娘还嫌你不够浪漫。”
海瑟薇笑意更深,冷笑着说。“这样啊。”
狄庚霖满意地,终于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于是凤眸风情无限地眯起,声音带着几分暧昧的思忖:“是不够浪漫……那我们下次床上好好学学,你浪一点,我慢一点。”
……然后狄大少就在海瑟薇的省略号里挂了电话,愉快好地去见自己的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