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宋锦程醒来,顿觉不适应。这么多年来,习惯于一个人睡,从来没有跟哪个女人同床而卧一整晚。睁开眼,看到有一个人睡在自己的身旁,这种感觉,真的说不出的……怪异。郭佳琪蜷着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此刻正面对着他,轻薄的眼皮像蝉翼一般晶莹,上面是翻卷的眼睫毛,微微的颤动,鼻翼间是浅浅的呼吸,粉嫩的小嘴嘟着,眉头皱着,满腔的伤痛在梦里也化解不开吗?她倏的张开了眼,幽幽的眼对着他,忽然她笑了笑:“早!”
他愣了一下,随即板着脸,一把掀开被子,起身了。她望着他的背影,手握成拳,藏不住的恨意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但是,当她穿好衣服下床,走到洗漱台边,她又恢复到以往那派天真无邪的神态:“锦程,有我的牙膏牙刷吗?”
他温柔地递给她,竟然也扯起一把笑:“喏,在这里,都准备好了。”
只是那笑,仿佛是凝固在冰面的水雾,显得飘渺而又不真实。洗漱完,两人一起出门,到早餐店用完早餐。郭佳琪问他今天要不要一起去郭氏,她说今天头一天上班,有些紧张,问他可不可以去帮她打气。他点了点头,把上午的事务都推了。她笑得更加灿烂了。他依旧冷冰冰的。两个人都仿佛失忆了一般,把昨天一整天发生的事都忘记了似的。又好像是昨天一天发生的事,让他们直接的隔阂彻底消失,真正地达到了亲密无间。因为宋锦程这个幕后老板亲临,郭佳琪到公司开的第一场会议,非常的成功。中午,与宋锦程吃完了饭,郭佳琪要跟帆飞银行谈贷款的事。而宋锦程也有一大堆的事要做,如胶似漆的两个人且暂时分开。约好晚上一起吃晚餐。不过,宋锦程爽约了,因为秦梓瑶在片场忽然晕倒。郭佳琪一直等到晚上8点,才接到尹秘书的电话,说是秦梓瑶在片场晕倒了,问她需不要去探望。“去,当然去。”
她脸色沉寂,看不出情绪,但是心里却百般不是滋味。她知道宋锦程是陪秦梓瑶去了,如果他心里存着她这个人一点点的话,他应该打个电话来跟她说一下。可惜,他没有。虽然,她已经彻底不对他报以任何希望,但是,在这么猝然的情况下,她的心还是稍微的疼了一下。因为他的忽视,就如他对她的轻贱一样,同样不值得原谅!8点30分,郭佳琪跟尹秘书带着花篮,一起出现在医院门口。秦梓瑶住院的消息散布得很快,医院附近到处都是记者。秦梓瑶住的那一层,宋锦程吩咐人把守着,整个通道几乎是空的。两人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带着空旷的回音,让人感觉阴凉凉的。正是暮秋初冬季节,天气已经很冷,虽然打了暖气,但是对于只穿了一件裙子的郭佳琪来说,还是不住地打颤。尹秘书见状,问她要不要紧。她咬咬牙,摇着头,不要紧。只是过来探望一下,很快就会走的。她心里这么想。秦梓瑶病房门是虚掩的,看得到宋锦程紧张地握着她的手,虽然不忍打断这缠绵悱恻的一幕,可是,郭佳琪还是敲了敲门。“秦小姐,怎么回事?要不要紧,我一听说,就赶过来了”郭佳琪并不看一旁的宋锦程,一脸关切地走到病床前。尹秘书把花篮放到床头柜上。秦梓瑶脸色很差,因为皮肤是浅麦色的,现在看起来好像灰灰的,整个人一点精神都没有,却要勉强撑起身子,跟她打招呼:“郭小姐,谢谢你来看我,我没事了。只是有些贫血。”
郭佳琪要过去扶住她,宋锦程却速度更快,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扶好,嘴里带点小小的责备:“身子不好,就别起来了。”
言下之意,你自己养伤就好,何必理会她呢。郭佳琪依旧浅浅地笑着:“是啊,秦小姐,身子不好就躺着,别乱动了。”
冷眼扫到他的贴心跟紧张,郭佳琪的眼里不经意划过一丝黯然。她昏倒在市民公园里,拜他所赐。后因为他的折磨,她又两度昏倒在地,他又在哪里?何时这么贴心关心过她,管过她的生死?宋锦程,呵,你对秦梓瑶的这份贴心,当真是感天动地,让人动容啊!秦梓瑶面上露出微微满足的笑意,郭佳琪留意到,她那双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蓄满了温柔,浅浅的幸福感。她心头像是水波被绿草拂过,微微地荡漾了。宋锦程你要死要活的为了秦梓瑶吃醋,甚至于几度把气撒在我的身上,可是你知不知道,人家也许早就爱上了你呢?这个发现,让她唇角一弯,心里感觉有些痛快。但是,她不打算告诉他。她凭什么要告诉他?她还打算利用这事来做文章呢。尹秘书因为女儿在学校上夜自修,让她去接她回家,先行告辞了。郭佳琪夹在两人中间,量是在强大的定力,也是有些尴尬,她刚想找借口出来,就听宋锦程对着秦梓瑶说:“Joe,sorry啊。我还有点公事,不能陪你了。”
秦梓瑶很大度地笑着:“程,公事要紧,去忙吧。我身体已好的差不多了,再说还有郭小姐在这里,我又不闷。”
郭佳琪一愣:她这是什么意思?果然,宋锦程说道:“那佳琪今晚就辛苦你一下,陪陪Joe吧。”
这个恶魔装得像模像样,在秦梓瑶面前,就算是命令她留下来做护理也说得客气有礼,她恨得牙痒痒,嘴里却是笑着:“嗯,快去忙吧,这里有我陪着,没事的。”
宋锦程又体贴温柔地嘱咐了秦梓瑶几句,疼爱与体贴,看在郭佳琪眼里,竟然是那么刺眼,她愣愣地看着,竟然有些神游了。秦梓瑶笑着跟她说了什么,她都没听到。秦梓瑶再度叫了她一声,她惊醒:“什么?”
秦梓瑶有些迟疑,看看宋锦程又看看她,最后低声说:“郭小姐,我看你好像有些累,不如你也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是可以的。”
宋锦程的脸色却阴沉起来,声音冰冷没有温度:“她有什么事?”
她慌忙摇了摇头:“哦,没事,没事。我陪你。”
秦梓瑶有些抱歉地说:“那多不好意思啊。”
随即她又对着宋锦程说道:“你快走吧,耽误了你的公事,我可罪过大了。”
郭佳琪的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众人都道自己是宋锦程的女朋友,受到他的宠爱跟怜惜。其实,那些表面上的恩爱只不过是这只恶魔的障眼法,她现在终于明白,宋锦程打的是些什么算盘了。真的是身价百亿的成功商人,算盘打得倍儿精,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每一个眼神都算计在内,为自己谋取到最大的利益。只有,在秦梓瑶面前,他是最无私的,默默地为她做着一切,不惜,利用别人,践踏着别人的尊严。宋锦程走了,房间里忽然冷了下来。郭佳琪想主动缓解一下气氛,可是,当她看到秦梓瑶坐在床头,两只手摊开在被子上,慢慢地看着,那种慵懒,漫不经心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原来刚才在宋锦程面前,她也是在演戏。一个好的演员,对演技的驾驭自然是娴熟的。也许刚才她在笑着跟自己谈话的时候,在心里一定在笑她的滑稽跟可笑吧?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两人一直保持着同一姿态,默默无声地坐着。说是各怀鬼胎,一点也不过分。最后还是秦梓瑶的手机响了,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氛围。郭佳琪真的恨不得马上就拍拍屁股走人,可一想到宋锦程那充血赤红,要吃人的眼神,她又忍着坐着,耐心地听她讲电话。从她嘴角含笑,声音娇憨,还有时不时的轻笑中可以听出来,是离开没多久的宋锦程打来电话查房。“嗯,开车还打什么电话呀,你小心点呀。”
“当然,我们聊得可好了。女人跟女人之间,可是有聊不完的话题的。是啊,我不跟你说了嗯,么……”收了线,秦梓瑶定定地看着她:“怎么样?心里是什么感觉?”
“什么?”
“自己的男朋友,却成天对着别的女人献殷勤。你心里有什么感受呢?”
直接称呼都没有了,秦梓瑶很不客气的说。那双眸子里,俨然有什么东西在浮动。“秦小姐,我想你误会了。”
郭佳琪挺直了腰板坐着,想要在她面前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我跟你一样,只是他口中的普通朋友。”
“呵”秦梓瑶笑了,“程这个人,我很了解,他是不舍得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推到风尖浪口的,所以,我们两个人之间,必然会有一个人是要成为他公众眼中的女朋友的。”
“那么他在公众面前跟你暧昧,充恩爱,是因为情不自禁?”
秦梓瑶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如初:“郭佳琪,如果你不是郭敬烜的女儿的话,我一点也不讨厌你。”
“可惜我是郭敬烜的女儿。”
郭佳琪淡淡地道,“就算我知道,方子谦背着我这个未婚妻,在外面跟你这个情妇卿卿我我的时候,我也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