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四重很意外的再次登门。我原以为她会离开小榆村,即便是不离开,恐怕也不会再登门,毕竟她对于三更师兄的感情很是有限,同时与我也非亲非故,似乎没有再联系的必要,可当她打着油纸伞站在堂屋门前时,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倒不是因为她的相貌,而是因为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在乱葬岗时,她大概是绝对冷酷无情的,对三更师兄下手都没有丝毫的犹豫,反观现在,四重站在堂屋门前,一脸的恬淡,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甚至主动笑眯眯的模样,问我说:“我可以进来吗?”
犹豫片刻后,我点了头,这让余小二有点吃惊,按理说我是该拒绝的,甚至将她赶走,可我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倒不是说我心里没有气,更多还是处于好奇,就想看看四重去而复返的目的是什么!?大概是她也没料到我会这么轻易的点头,在原地愣了愣,这才抬步走进来,眼睛在堂屋里扫了一圈,而后落到爷爷的棺材上,径直走过去,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在棺材盖上轻轻了敲了敲,就跟敲门似的。“你别动!”
我带着些许怒气喝止道,“那是我爷爷的棺材,他就躺在里面,你别打扰他!”
闻言,四重又是一愣,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忽然问道“吴水鸡,你确定这里面是你爷爷?”
我很恳切的重重点头,别的事我不敢保证,关于棺材里躺着的人是我爷爷这件事,我极有信心。可四重却不这样想,她瞥了我一眼,而后又看看余小二,抬手之间,也不清楚是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就将爷爷的棺材盖给掀飞了!这下可把我给看傻了眼,从始至终,可没人敢对爷爷的棺材下手,倒是有这个心思的人,但我都是直接给挡下来了!四重哪里来的胆子?“你干什么!?疯了?”
我怒吼一声,心里顾忌四重的身手,没敢动手,但还是冲上前,挡在爷爷的棺材前。她却一把将我拽开,骂道:“蠢货!”
这一瞬间,我感觉她不是四重,那种说话的语气和语调,行为举止,都不像!将我拽开后,四重伸手指向棺材里的人,问道:“这是你爷爷?”
我迟疑了几秒后,看向棺材内部,那里的确躺着一个人影,但黑漆漆的,看不清楚。等我定睛看清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棺材里的人根本不是我爷爷,而是一具纸人!大概是时间久远的缘故,纸人浑身都已经发黑,此时看上去更像是一块碳,别说什么生气,就是死气都不存在。我当即掐指一算,却什么都没能算出来!“吴水鸡,你还不打算醒过来?”
说话时,四重就站在我面前,可我却感觉她离我无比的遥远,连面容都变得模糊起来。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有那么一束白色的光从四重的身后亮起,我更看不清她了,只听见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伸手拉住我的胳膊,使劲将我往后拽,但我还是不由自主的迎向前方的四重,以及她身后的白光。——————我晃了晃似有百斤重的脑袋,像是宿醉后的人倒在街头吹了一宿的寒风,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皮,打量四周的一切。屋子里的装潢似乎跟原来一样,但也有些许的不同,比以往更好一些。跟爷爷相依为命这些年,家里一直都很拮据,家徒四壁这几个字其实真挺形象的,但此时我眼前却是一副新农村的模样。窗外是一栋接一栋的小洋楼......眼前是两张熟悉的人脸,一脸关切的望着我,几乎是一瞬间,我认出了他们。“爹,娘?”
见我醒来,他们扶着我坐起身来,问:“好点没?”
我有点莫名所以,痴痴的望着他们。这样的梦境出现过无数次,我大概是又做了这样的梦。可一番交谈后,我这才意识到,哪儿有什么诡秘的村子,哪儿有什么重病入棺的爷爷,哪儿有什么师三更师兄,只不过是某个精神患者的一场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