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对他有印象的时候……我们是从高一下学期分班才认识的。但是那时候的女生大多腼腆娇羞,平常,连聚在一起的那群男孩子的模样都不敢正视。我便是那腼腆娇羞中的一员,而他便是那群聚在一起的男孩子中的一员,所以整个高一下学期都过了一大半了,但是我依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而他的长相……在那个人人素面朝天青涩未脱的年代,只要不是丑到人神共愤或是好看到校草级别的,对我来说实在都差不多。尤其是,男孩子一下了体育课,浑身都是汗臭的那种天然熏臭,实在是让我来不及仔细的欣赏他们的五官底子好不好,有没有可能发展成为一个帅哥。所以对于曲有义,我至多对他大致的轮廓有那么些许的印象。那边班主任叫了一些同学到科教楼去,刚刚下了晚自习第一节课,七八个学生,男男女女,我是唯一的一个女生,跟在一群走得飞快的男孩子背后。科教楼建的又高又大,顶端据说还带着一个可以供天文望远的小观望台,即便是整座教室只剩下“安全通道”的绿色指示牌的灯光还亮着,那个观望台的小球却依旧旋转出和宇宙某处一样的蓝色光。但是那儿常年上着锁,至于到底是不是天文望远台,谁也不知道,因为谁也没上去看过。科教楼里摆放着各种化学药品、电脑设备、投影仪器,在那个科技还没彻底融入教学的年代,所有神奇的东西都被常年摆放罗列在里面,然后用来沾灰。我们也不清楚大晚上的,班主任把我们叫到那黑不溜秋的科教楼寓意何为。我对黑暗本身是拥有无限恐惧的,黑暗中似乎总有无数双长着眼睛的手在虎视眈眈,又或是利用黑暗的优势,掩藏在床底下,等着什么时候突然惊恐的出现。可那些男孩子一个个都混的很熟,而且成群结队走的飞快,眼见着只有我一个人冲进黑色的恐惧之中,这时候突然有一个身影慢下了脚步来等我。我十分感激的,在昏暗的从其他楼层投射而来的次等光里看着他的模样,那个人就是曲有义。他停在楼梯上,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等我,我一开始并不能确定,直到我快要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再度迈开步子。他始终和我同频的往上走,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在等我。内心像是被灌以温暖的泉水,那是我第一次那么直接的被一个异性加以优待,那种紧张又欣喜的情绪,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恐怕越来越难感受得到了。后来,又来了一个男生,我现在当然不记得那是谁了,我们三个人一起上楼,一边走一边聊天。他们两个人显然很熟悉,另外那个男孩子说起话来噼里啪啦的,像是炸鞭炮一般,我虽然很想要愉快的插入他们的话题当中,但是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因为我那时候从来没有和男孩子顺畅聊天的经历,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精细的过脑子,并且最终说出去的时候,还是要以自己事后极其懊恼的模式。但是他却将话题时不时的抛给我,时至今日,也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曲有义到底是不是故意如此,又或许是他的天性中便有这样的细心体贴。再若不然,那时候他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刚认识的女生,出于礼貌的打开话头。我记得他说到电脑,他说他爸爸告诉他打“女”这个字的时候,是打“n”和“v”,同行的男生表示恍然大悟,那个时候我连网吧都没有去过,唯一接触电脑的机会就是上学校的微机课,并且全程听老师在说道,一节课真正敲打键盘的时间前后加起来都没有五分钟。我为他知道这些感到崇拜,是的,足以到达这样的地步。那时候他在我心中的形象还是十分伟岸的,他总是以骄傲的灿烂的形象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总是看起来奇怪又美妙,只有真正拥有自信的人才会像他那样子生活。比如有一次,学校组织校运会,班主任非强迫每一个学生都报名参加比赛不可,不参加比赛的人要罚扫半个学期的校园卫生区。或许老师也清楚,如果不是以这样强迫的形式的话,班上根本没有几个人愿意参与这场令人紧张和恐惧的全校比惨大赛。有许多人觉得这很不公平,他们并不想参赛,也不想扫学校的卫生区,但是最终站出来反对的人却只有曲有义。“曲有义,如果这样的话,你就一个人扫一整个星期的卫生区好了!”
“扫就扫!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将腰间上的校服衣服解开来,用力的扔在课桌上。或许班主任的执教生涯里,还没有遇到过如此蛮横不听指挥的学生,班主任最后气呼呼的告诉全班的人:“好啊!谁也不许帮他!”
我们的高中校区很大,因为它包括小学、初中、高中,甚至是幼儿园的学生,那一年我们班的卫生区域是靠近高中的小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