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金时海走在回家的路上，望着四周的景象，内心仍是无法平静下来。 远处的高楼、街边的小店、来来往往的车辆、有说有笑的行人，全都清晰无比，又总感觉蒙着一层薄薄的纱。 迎面吹来的风极为真实，带着些许海浪的咸湿味，根本就不像在梦境中那样，什么也感受不到。 周围的人声也都是熟悉的华语，偶尔能见到几个特征明显的外国人，但也只是少数，突然身处这个环境，他又有些不适应了。 往远处一瞧，在灯光的辐射下，金时海依稀看到了“XM国际会议展览中心”几个字样。 他明白，就快到家了。 母亲还需要住院观察，但据医生所言，后续基本上不会再出现恶化的情况，完全康复只是时间问题。 就是长年累月的一些小毛病，在这次手术前一起并发，又加上沉睡了太久，所以还要在医院多待上些日子。 而有着护士小姐照看，金时海便打算回家拿几件厚点的衣服。 尽管此时是夏天，但昼夜温差还是很明显的。 他还需要为母亲守夜，仅靠身上单薄的衣服可撑不住。 而且他也想回家看一看。 顺着马路继续往下走，他又见到了熟悉的那个城市综合公园，门口处攘来熙往，很是热闹。 有老人带着小孩，有情侣互相依偎，有身穿制服的白领，也有二十来岁的学生，一切都很温馨。 这是他的故乡，真正的故乡。 真是怀念已久了阿。 可越是在这个环境下呼吸，越是用自己身体的器官去感知，金时海就愈发地迷茫。 他的困惑无人能够解答，即使在回到故乡的喜悦下，也无法被压抑住。 本就是小说里才能见到的穿越剧情，可他一个人就遇上了两次？ 那自己之前的记忆又算什么？ 南柯一梦？ 还是庄周梦蝶？ 迈着不太轻松的步伐进入小区，来到自家所在的住宅楼下，他独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而后电梯门一开一闭，过了一会儿又重复一次，仅仅再多走几步，金时海便站在了家门前。 一路上的心绪在这一刻都被抛在脑后，他看着大门上的门牌号，熟悉而陌生，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忐忑不安地打开了门。 “吱呀——” 门一被推开，金时海直接走了进去。 他很久没有回过这个家了，一进门还感到有些恍惚。 身后的光亮顺着他的视线飘进屋内，看到熟悉的家居摆设，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心情骤然在胸腔中炸开。 尽管面积不大，只是个单身公寓的户型而已，但这是独属于他一人的空间。 金时海顺手打开灯，门的左侧就是卫生间，浴室也被包含在内，往里面瞧了一眼，牙刷水杯整齐地摆在洗面台上。 地上的鞋子也有序排列着，和他上次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关好门换上拖鞋，金时海继续朝里走去，卫生间的隔壁就是厨房，尽管这个厨房很小，仅仅靠在墙的夹角处，连扇门也没有。 但已经完全够他一人使用了。 整个屋子其实是个长方形，进门就能看到头。 中间是客厅，有一张沙发，一张桌子，沙发对面的墙上嵌着台数字电视，电视旁边摆着一台冰箱。 过了客厅，再往前一步，就是他的“卧室”了。 一张床占了大半部分位置，床的对面立着一架木制衣柜，它们之间仅留一点缝隙，作为过道让人通行。 这还没结束，拉开床边的隔断窗帘，还有着一块面积不大的室内小阳台。 那里摆放着一个折叠椅和折叠桌，另一侧就在衣柜旁边还有一台洗衣机，不多不少，刚好塞在了那个位置。 房间的尽头便是这儿了，一块巨大的落地窗挡住了屋外的一切，边框严实地卡在墙缝里。 就像室内的空间都是由这块落地窗撑起来似的。 金时海在过去很喜欢待在这，从上望下去，街景一览无余。 不论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还是幽深寂静的夜晚，都是一个能打上八十分的观景点。 重要的是，他一个人，就能看得津津有味。 打开衣柜随手拿出了两件外套，金时海走到沙发前，没有直接离开家，将外套放在一旁坐了下来。 仔细想了想，他打算现在就打给自己的前俱乐部老板，问问是否有签下他的可能性。 如果对方拒绝，那他就再问下别的工作机会。 既然已经回来了，总得有份谋生的活计，坐吃山空可没办法吃一辈子。 而且母亲也会为此担心。 “喂，林先生？”
金时海拨通电话后先打了声招呼，尽管是用手机对话，但他此时夹紧双腿挺直腰背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很是紧张和拘谨。 他记不清和这位林先生一共见过几次面，谈过几次话，但能够肯定的是...... 两人的关系说不上有多亲密。 对方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是俱乐部的老板了，身家也不知道有多少，总能在本地报纸上看到他的身影。 而以一名已经离开球队的前球员身份，直接打给俱乐部老板，还是为了找工作，金时海难免会觉得尴尬。 “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打电话给我，真让人意外，是有什么事要帮忙吗？”
对方的声音很随和，语气也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就像和正常朋友间谈话似的。 “这么晚还打扰您真的很抱歉。”
金时海顿了顿，又接着道： “是这样的，我已经和原来的俱乐部解约，然后回来了，现在是自由球员，虽然不知道球队今年后续转会期窗口的安排......我想问一下......” “那个......我的意思是......” “请问能给我一个试训的机会吗？”
指尖用力攥紧手机，他的心跳加快了些，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解约？”
林先生低笑一声，“你的事其实我还是有过了解的，母亲还在医院躺着不是么，这么急着就想复出了？”
“......我只是想先有个工作机会，医生说我妈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只需要在医院等待慢慢恢复，或许再过不久就可以正常出院了。”
“林先生，我曾经为球队效力过很长一段时间，我是从青年队一路爬上来的，对俱乐部的一切也很熟悉，只要您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给您看的。”
金时海望着电视屏幕里自己的倒影，目光炯炯有神，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要继续成为一名足球运动员。 这是他最热爱的兴趣与事业，他也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踢球的快乐了。 可这座城市只有这一支职业球队，如果对方拒绝他，那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而为了母亲，他只能是放弃这个执念，再寻求其他的工作机会。 感受到金时海的情绪波动，林先生又安抚道：“我明白，我明白的，你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对于你大部分的作为，我个人也非常佩服。”
他说到这便停下，过了一秒，金时海又听到对方吸了口气，接着说道： “但是，并非任何事情都是靠着一时的鼓足干劲就能做好的，也不是什么事有了念头就一定要马上去做。”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为了母亲，才放弃继续在绿茵场上奔跑的机会吧，可现在的情况还没完全稳定下来，我想你可以先缓一缓。”
“我......” 金时海想要做出解释，可又被对方打断。 “先听我把话说完，就算我现在答应给你一个试训机会，就算你完美地通过了试训，又获得了我们那位教练的认可，能够正式准备上场。”
“就算一切都很顺利，但你真的能保证自己可以专心致志地参与训练，完全地投入到工作中吗？”
“......” “你身上应该发生了不少事，你确定你可以做到没有杂念地进入新的工作环境中吗？”
“相信我，你应该理智一点，凡事不用这么着急，慢慢来，你才刚回来，母亲还在病床上，未来会发生些什么谁也不敢保证，缓一缓吧。”
“......” 金时海听完对方的话后便陷入沉默，他确实没办法铿锵有力地说出“我敢保证”这四个字。 他如今的精神状态还算不上正常，这番抉择也确实显得有些冲动。 而母亲虽然情况有所好转，但还是需要有人在身边照料的。 没有让对方久等，金时海回应道：“抱歉，林先生，我是有点欠缺考虑了，很感谢您对我说的话。”
“不，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说抱歉，回来后先好好生活吧，很多东西你应该都没体验过，多走走，多看看，这还是很有必要的。”
“对了，明天有空的话来俱乐部一趟吧，下午有一场U21青年队的内部对抗比赛，顺便你也可以见见你的老熟人们。”
金时海没有犹豫便应了声好，能看场球也不错，而且青年队的比赛往往更有意思。 现场大部分也都是球队忠实的球迷以及小球员的家长，氛围也会更热闹。 “至于试训的事，后面再说吧，离转会期窗口还有一段时间，我会给你留一个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