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小人难养独孤君子,哼哼,什么独孤君子?什么第一文章?不过一介乡野匹夫罢了,竟也敢与我争春风。今夜且叫你高高在上,明日便叫你晓得小爷的手段。花雨楼三楼的雅间中文谦谷把玩着手中的琉璃茶盏自言自语,十五的月光分外清明的映照出一张狰狞的脸孔。望着渐上中天的月亮,文谦谷嘴角的一抹笑意更是诡异。宁之卿,重重的将琉璃盏按在了梨木镂花桌上的文谦谷只说了这三个字。成竹在胸的快感更使斯文君子诡异的笑容阴气逼人,古怪冰冷。金鸡阁中茶香四溢,秋峰红的幽香直飘满了花雨楼第二楼层。顾都闻着这浓烈的幽香竟有些恶心,起身便要向外走去。东方未白见顾都作势离去,忙忙起身说道。主人不在,擅自离去总是失礼的。况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且再等上一等。顾都尚未搭话,却见门外来了一人。“二位好雅兴,雨山有礼。”
门外来人正是第二文章雨山君子,白雨山一袭白袍,丰神如玉。得选院生的白雨山耐不住同窗好友三番五次相邀,便在花雨楼凌烟阁中摆宴庆贺。巧的是,金鸡阁相对的便是凌烟阁,故而正在与人对饮的白雨山闻到茶香,便独自寻到了金鸡阁。白家是东川豪门,秋峰红并不稀缺。只是白雨山嗅得楼中的幽香更甚,才寻了过来。“雨山君子,东方未白有礼。”
东方未白说着欠身还了一礼。顾都于赏花大会时见过白雨山一面,故此识得。见白雨山举止文雅,便还了一礼。“二位这是要走吗?若不嫌弃,可否到凌烟阁一叙?”
白雨山见顾都起身离席,东方未白也站在桌旁,故而发问。又见主位虚席,想是主人不在。“看来主人未在,二位不好一叙。雨山冒昧,却不知何人做东?若是相识,不妨同往凌烟阁一坐。谈论文章,岂不快哉?”
“多谢雨山君子美意,想来此人雨山君子亦识得。”
东方未白说着笑了笑,看了看顾、白二人。“与二位君子一般,自称斯文君子。只是院中人恨其斯文不死罢了。不知雨山君子识否?”
“文谦谷。”
白雨山回答的干脆利落,愕然之情转瞬即逝。“白某浅陋,实不知二位与此人交好。却不知斯文君子何处去了,冷落了二位贵客?”
“说是方便去了,去了有些时间却不见回来。故此,独孤君子等得不耐烦想要起身离去。不料,雨山君子却来了。却不知雨山君子也在这花雨楼中,巧的很。”
东方未白回答,而后顿了顿又说。“我等与斯文君子并无交情,只是盛情相邀,推拒不得。”
“呵呵,白某晓得。”
白雨山微微一笑,看向顾都说。“人皆言独孤君子独孤无友,其实谬矣。不然,置东方公子于何地?既今日不便,白某改日定当造访。”
“雨山君子客气,还望多多指教。”
东方未白谦逊说道,见顾都始终未发一言,又说。“独孤君子不善言谈,见谅见谅!”
白雨山看了一眼顾都,又是微微一笑,并未说些什么。只是转身离去时,悄悄的对东方未白说,酒无好酒,宴无好宴。文谦谷泼皮无赖一般的人物,自不会有什么好酒好宴。东方未白对此甚是清楚,只是不知这纨绔公子包藏了怎样的祸心。只是觉得文谦谷甚是客气,甚是谦恭,谦恭的有些出人意料,有些措手不及。估摸时间不短了,文谦谷也快回来了。白雨山的匆匆离去,想来正是为此。雨山君子骨子中便瞧不起文谦谷这等风流成性,不学无术之人。鄙夷之情自不必说,因得文谦谷的祖父文院主这层关系,却又不好得罪。索性早早离去,离了是非之地的好。东方未白想着看向了顾都,示意静坐片刻。文谦谷终于来了,神色甚是愧疚。“二位俊才久等了。文某身体不适,还望海涵海涵。”
文谦谷说着坐在了主位上,慢慢地品了一口秋峰红。“不想茶却凉了,若二位不介意,续上一壶如何?”
“文公子客气了!美意心领却实不能再受了,夜色已深,我等也该回去了。”
东方未白说“真是春宵苦短啊!”
文谦谷向窗外望去,矫情说道。“尚未与二位才俊畅谈文章,不想已月至中天。既东方公子如此说,我也不好强留了。改日定要向二位好好讨教一番。”
“讨教不敢当。或许可与文公子切磋一二,还望不吝赐教。告辞。”
东方未白说着,顾都已起身向门外走去了。文谦谷也不阻拦,只笑嘻嘻的目送。待东方未白走过时,却挽了一把说。“东方公子留步,这花雨楼中碍于院规无法饮酒尽兴是文某招待不周。故此,文某略备了两壶十年窖藏的状元红聊表心意。些微薄礼,还望笑纳。”
东方未白婉言相拒,只是不收。不料文谦谷却说若是执意不收,便只好亲自送到书舍了。无奈之下,东方未白才怀揣了两壶状元红跑着追上了前行的顾都。月色姣姣,却有了几分寒意。夜深人静的花雨院,十五的月亮好高好高,好圆好圆。瓜虫小子望着中天之上的月亮,心想所谓清高之极者,逮乎此也。不知不觉,羞愧之情盈满于心。东方未白望着天上的月亮,只觉得十五的确是一个团圆的好日子。至于清高,似乎月亮并没有这个意象。倒是美女佳人,月亮的意象颇为丰蕴。回到书舍的顾都躺在竹榻上呆呆的望着月亮,却想起了宁之卿。东方未白将怀揣的两壶状元红放在案上,对顾都说。瓜虫,你说文谦谷打的什么算盘?又是摆宴又是送酒,还谦卑的像个孙子似的。古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文谦谷这小人不得不妨。不过,这两壶状元红却是正宗的十年窖藏。正在把看状元红的东方未白说了一大通话,不见回答。回头一看,顾都却在呆呆的望着月亮。呆子,看这。东方未白举起两壶状元红大叫道。顾都被惊了一个激灵,看着东方未白说。要死啊,半夜也不消停。看见没,正宗的十年窖藏状元红,花雨院里的头等酒。哈哈,文谦谷那孙子送的。东方未白笑着招摇,闻了闻酒香又问。刚才是不是想哪位佳人了,那神情叫一陶醉。我喊你都喊不醒。要不要来上几口,庆贺庆贺得选院生。状元红还是东川老烧,你选一样。东方未白说着又从竹榻下扒拉出了两壶东川老烧。不了,我困了。顾都说着翻过身去向里睡了。没劲,你不喝,那我就自娱自乐了。东方未白说着自斟自饮,喝了小半壶状元红。四更天未到,东方未白便醉意朦胧的睡去了。不料,五更天的时候却隐约听得乒乒乓乓的声音。睡意沉沉的东方未白沉重的眼皮勉强打开了一条缝隙,却看见酒壶碎了一地。朦胧中,一位清瘦的少年正拿着案上的另一壶酒狂饮。受惊的东方未白猛地清醒了许多,睡意也消了大半。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仔细一看,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独孤君子瓜虫。东方未白一个机灵,从竹榻上跳了下来。天色尚未明朗,只看见瓜虫大口喝酒倒无异常举止。你没事吧?东方未白关切问道。顾都也不言语,只饮尽了那一壶状元红才说没事。看着顾都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空酒壶,东方未白才稍稍放宽了心。你是渴了还是怎的?东方未白问。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馋酒馋得厉害。顾都回答。其实,四更时分,顾都已经觉出有了饮酒的欲望。听着东方未白自斟自饮,只是极力克制。不想,饮酒的欲望就如蛊惑一般深入骨髓。直如百虫噬心,痛不欲生。五更时,痛苦不堪的顾都再也无法忍受,狂乱的摸索到了酒壶,大口豪饮。一壶下肚,欲望更盛。便摔了空壶,又拿起了另一壶状元红豪饮。两壶状元红下肚,才觉好受了些。东方未白看着眼前瓜虫狂乱的样子,想起了雨山君子说过宴无好宴,酒无好酒。奇怪的是,自己也曾吃宴,也曾饮酒。为何自己安然无恙,瓜虫却狂性大发。天色渐渐明朗了,东方未白见顾都一动不动的蜷缩在竹榻上,憔悴了许多。要不要请位大夫诊治诊治?东方未白看着顾都苍白的面孔问道,即便瓜虫一病不起,瓜虫的事情也不是别人做的了主的。东方未白深知瓜虫之独,并不敢擅自请大夫为其诊治。不是什么大病,休养几天就好了。你若请了大夫,闹得花雨院皆知甚是不好。再说,我难道这般矫情吗?顾都嘴唇泛白,笑着说道。只是身体要紧,儿戏不得。你若怕闹出风声,我自会悄悄的不让一人知晓。东方未白又问道,终究放心不下。岂不闻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样的事情,你又怎么遮瞒的过。顾都强颜笑了笑,放心吧,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小人难养,可是花雨楼的饭菜吃坏了身子?东方未白问。不是,顾都回答,饭菜极好,倒是茶香有些恶心。你也不要多想了,我本就身体虚弱,病殃于我不过是寻常事。东方未白听顾都说此,想起了三年前刚来花雨院时顾都也是大病了一场,自己拿了祖传的老参才算为他养好了身体。家中传下了两棵百年的老参,三年前用了一棵,而今还有一棵。或许,这两棵百年老参便是为瓜虫准备的吧。东方未白想,天一放亮便回家取来炖了为瓜虫养身子吧。你且歇息歇息,我把这酒壶碎片打扫了。东方未白说着,麻利的收拾了起来。顾都看着也没有说些什么,只觉得这次病殃似乎来得蹊跷,来得严重。较之三年前,要严重的多。天亮后,是回不了顾家都了。睡意袭来,顾都隐约看见东方未白出去了,便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