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牛刀小试割界山上,散阔两国割界而治的地方,妖龙半九席地而坐,静静的不发一言。手中的刀寒光冷冽,锋芒熠熠。月黑风高的夜晚,似乎总要有些杀戮。一身黑衣的瓜虫小子摸了摸刀刃,顿觉一股冷流沁入肌肤。杀人,第一次杀人,而且还是要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六八堂的主子妖龙半九望着山下灯火辉煌的中军大帐,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冷笑。漆黑的夜中,在远处火光的映衬下,面具之上的妖龙吞云吐雾,若隐若现。本就诡异的面具,反而平添了一种妖娆不可言说。看来孔求中的妙笔不仅写的一手好文章,更是描的一手好丹青。此刻的顾都,既不是顾家的孙子也不是瓜虫小子,只是阴兵半九,六八堂的阴兵半九,代号妖龙。不成功,便成仁。杀不了人,就要被杀。即便死了也不要玷污了散之阴的名声,这就是孔求中的军令。孔求中没来,也没在六八堂,而是一直呆在花雨院。或品茶,或看书,或弈棋,或赏花。仿佛这打打杀杀的事,本就于他没有一丝干系。在没有星星的夜里,隔岸观火。顾都不知道孔求中的算盘是怎么打的,为何要让自己编排这出擒贼先擒王的大戏。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孔求中难道放心的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似乎是孔老怪才对。妖龙半九毕竟不是妖龙,没有吞云吐雾的本领。充其量就是读了许多的兵书,纸上谈兵倒是绰绰有余。或许,孔求中并不放心,顾都心想,不然又怎么会使得魑魅魍魉四大地藏阴将随行。四大阴将之外,还有一个怪虎十一。怪虎十一杜开先,顾都是知道的。妖龙怪虎,又是孔老怪的故意安排。魑魅魍魉,妖龙怪虎,一行六人,非鬼即妖。杀人放火,行些鬼蜮伎俩,端的是再好不过了。离了花雨院未及一年,顾都觉得往事已经遥远的回忆不起。怪虎十一,算上初进六八堂的那日,这是第二次相见了。杜开先这头怪虎是晓得自己这头妖龙的,或许孔求中觉得妖龙能信得过的只有怪虎吧。所以,才描成了妖妖怪怪,画出了龙龙虎虎。夜深了,也愈发的黑暗深邃,愈发的不可揣摩了。渐渐安静的中军大帐,应该不晓得身后的山上龙盘虎踞,藏着魑魅魍魉。不然,便不会安静的下来了。妖龙半九部署好了一切,静静地等待三更之后。轻轻一抹,正如清风吹来的时候,听不到一丝的聒噪,轻松而美好。只是寒光一闪,匕首已割破了喉咙。守夜的士卒翻白的眼珠中是惊慌恐惧还是不甘愤怒或者痛苦哀呼,张大的嘴巴还未来得及倾诉便被一只手掌剥夺了所有。妖龙怪虎一步一步慢慢的向中军帐靠拢,手执匕首,背负短刀。帅旗越来越近了,一个硕大的王字迎风招展。顾都的心也越来越不能平静了,仿佛嗓子被冻住了一般,呼不出气来。杜开先顿了顿脚步,已经抽出了背后的短刀。向着顾都做了一个迂回的手势,便独自向另一方潜伏过去。顾都看着,强作镇定,慢慢的呼了口气。抽出短刀,慢慢的向前方潜伏而去。中军帐的卫兵不多,只有两个,却显而易见不好对付。近身攻击无法一击毙命,最适合的方式便是暗箭。只是暗箭需要一段适中的距离,妖龙怪虎计算着步伐,瞧瞧的潜伏在了中军帐的两侧。嗖、嗖,异口同声。两人口中的暗箭同时激射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插进了卫兵的脖颈。而后,手执短刀的两人迅疾飞奔,一人扶住了一位倒地的卫兵,轻轻放下,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从放箭到收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速度之快,电光火石,不过如此。放倒卫兵之后,转身冲进了中军帐中,手起刀落。睡梦中的将军,不知是做了美梦还是噩梦,一梦从此不醒。提了人头的妖龙大步走了出来,匆匆走向了旗杆。两刀砍断了迎风招展的王字,与此同时,怪虎十一已点燃了粮草,火光映天。中军大乱,人心惶惶。妖龙怪虎便在这慌乱之中,大大方方的玩起了浑水摸鱼。提着上将的人头,一骑绝尘。等候在山口的魑魅魍魉,看着兽炉中的檀香烟雾袅袅,一炷香刚刚燃尽了半炷。却听见两匹快马一前一后,飞奔而来。看来一炷香燃尽,不见飞马的约定多余了。妖龙怪虎果然没有辱没了龙虎二字,也没有玷污了散之阴的名声。只可怜了这王姓的上将,死的不明不白,还落了个身首异处。这一将不曾成功,倒也不至连累了万骨皆枯。死了,倒也积了个大大的阴德。地藏四将见二人得手,纷纷上马,绝尘而去。品茶的孔求中不厌其烦的摸了又摸手中的大車,大車是可以纵横无忌的,在棋盘上。妖龙半九,孔求中始终没有明白顾都取名半九的意思,半九是指的五还是四,或者是行百里者半九十。顾家的孙子这枚大車,在九纵十横的棋局里为何偏偏取了半九之数?若取五的数,明暗相合,是九五之位;若取四的数,九损其五,前后联系,亦是九五之位。只是半九之数,不四不五,总离了九五之位半步。或许,正是行百里者半九十,瓜虫小子注定与九五之位有半步之遥。难道这半步便真的迈不过去,还是顾家的三孙子不愿迈过去。孔求中窥测不出瓜虫小子的未来,不过却清楚的知道这把牛刀宰鸡屠狗是不成问题的。因为这把牛刀,昨天深夜割掉了狼头。瓜虫小子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蠢货,而是堪当大用的聪明货。小小一试,便能崭露锋芒的。师叔的誓言,是可以实现的。孔求中心想,顾家的后人不是孬种也不是怂货,有颠覆天下的肩膀。如今风云际会,且看龙吟虎啸。“小崽子大喜。”
老孙院主带来了徐来的口信,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小崽子大喜?呵呵,徐老贱还是这么抠,连话都不舍得多说个一句半句。”
孔求中一笑,笑的惬意。老孙院主也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你就不想知道小崽子是谁吗,老孙?”
孔求中见老孙院主笑而不言,接着问道。“想。不过还是不要说的好。知道的少一些,活得便踏实一些。”
老孙院主平平淡淡的说“呵呵,知道的少些便活得踏实些,老孙果然是聪慧睿智的人。这小崽子不消我说,想来老孙聪敏也是晓得的。却不知你对这小崽子是爱是恨,可否说说?”
“哪有什么爱恨,我不过一介匹夫,只想落得个幸福安康。”
“幸福安康?老孙若是只图个幸福安康,又何苦煞费苦心牵肠挂肚着千里之外呢?”
“院长多虑了,徐来的事也好,小崽子的事也罢,我不会牵肠挂肚也不会煞费苦心。”
“那东方家的小崽子呢?小崽子颠沛流离的也着实不容易,我听说如今成了陈家的门生。陈家的门生,小崽子向来是很器重的。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徐老贱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也是徐来的意思。”
老孙院主很是坦诚,没有什么隐瞒。因为老孙院主知道孔求中已经知道了当年的故事,只是隔着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没有说明。或许,有些事情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譬如当年的故事。“东方未白的文章想来也是徐老贱亲自调教的吧?”
“没错,徐来知道陈家太爷的脾性。调教调教东方未白的文章,合了陈家太爷的脾胃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东方未白也是聪明伶俐的人物。”
“东方家的小崽子倒也争气,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往陈家的院子里钻,偏偏就只钻进去了他东方未白。徐老贱的文章,也不枉在整个大散数一数二了,调教了这般能耐的一个崽子。”
“院长的文章只怕徐来是比不上的,独孤君子倒是能说得上几分。”
“小娃子能懂个屁。要我说这花雨院,也就你老孙的文章能和我比得上。”
“呵呵,院长说笑了。院长可知独孤君子何处去了?”
老孙院主忽然问道,笑容如春风。“不知道。老孙为何突然问起了那个小崽子啊?”
孔求中的讶异一闪即逝,笑着回答。“没什么,只是觉得以前院长见了独孤君子也是笑的这般惬意,故而问问。”
“哦,是吗?我倒是不曾发觉。那小崽子文章确也不错,我也的确很是喜欢。”
“独孤君子的第一文章还是院长给的,院长的喜欢花雨院是尽人皆知的。院长倒不曾发觉吗?这或许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听徐来说,牛刀很好。”
“呵呵,是吗?不过是小试而已。”
孔求中皮笑肉不笑的笑着,笑容僵在了脸上。或许老孙是一把老牛刀,正在试着削开孔求中的皮肉。淡定的孔求中,觉得只是小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