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索命追魂一炷香燃尽，不见飞马，索命追魂。这就是妖龙怪虎与魑魅魍魉的约定。索命追魂的意思无非就是两个字：杀人。杀人的人，自然要有被杀的觉悟。妖龙怪虎一旦失手，被人所杀，魑魅魍魉所要做的便是索命追魂，继续杀人。继续剿杀惊了魂魄逃了性命的人，不死不休，索命追魂。至于失手的人，或许最好的结局便是不闻不问。就在妖龙怪虎、魑魅魍魉六骑绝尘，扬长而去的时候。贞国大营、原国大营的大火腾腾而上，照亮了天空。隔岸观火的孔求中笑的惬意，一夜之间三场大火把大散国的边境烤的红红彤彤。老孙院主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是当局者未必迷，旁观者未必清。孔求中笑的惬意不仅仅是欣赏写出过第一文章的独孤君子，更重要的是六八堂的牛刀都犀利无比。擒贼先擒王的战局，孔求中赢得彻彻底底。旁观的徐来说牛刀很好，的确牛刀不赖，刷刷刷的擒贼如切瓜。只是徐来不知这牛刀都是孔求中的牛刀，小崽子说白了是借刀杀人。只不过小崽子以为是自己的刀，用的理所当然，孔求中也想试试牛刀，故而给的殷勤。再者，六八堂毕竟是小崽子的六八堂，六八堂的刀自然而然便是小崽子的刀。孔求中也就算一铁匠，只是这铁匠监守自盗，每把刀都烙上了孔家的字号。这打刀的铁都是小崽子给的，用把刀孔老怪也说不得什么。更何况，姓孔的杀了小崽子的将军，还一杀杀了八位。小崽子和孔老怪的买卖，谁赚谁赔，只怕徐来是看不清楚的。至于老孙院主也就只能雾里看花，更是看不到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独孤君子顾家的孙子这把牛刀的确很好，恐怕老孙院主也就只能看得到是孔求中磨得刀，磨得寒光冷冷，杀气凛冽。却不知道孔求中磨刀磨了八百，索命追魂。当局也好，旁观也罢，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也就一个孔老怪吧。六八堂的石室之中，顾都静静的看着石壁上那个硕大的阴字一动不动。阴，散之阴，顾都心想，或许就是阴魂不散的人特地在这世间索命追魂。所以，昼伏夜出的阴兵阴将每每在大地沉睡的时候游离人间，神挡杀神，魔挡弑魔。满眼尽是杀戮的阴将阴兵不需要容貌，不需要感情，只需要冷酷无情的双手。还需要一个天下皆杀的信念，杀遍天下。杀人就是阴兵阴将存在的意义，杀术就是阴兵阴将追求的极致。孔老怪不愧是孔老怪，竟于散道之外另创了一门功法，极尽杀术之能。妖龙半九或者说瓜虫小子除了修习散道之外，便是精研孔老怪的这门杀术。修习近一年来，愈发觉得两种功法相得益彰，既锤外体又蓄内力。倒像是孔老怪特地的为自己创了这门功法，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了。孔求中想不透，顾都觉得杜开先也有些想不透。怪虎十一，杜开先取了十一的名号可能是不想忘了自己在顾家都外的山上得了十一的名分。也可能是告诉顾都，十一弟永远不会忘了九哥。花雨院也罢，六八堂也好，瓜虫哥永远是瓜虫哥，十一弟也永远是十一弟。顾都不由得想起了中军大营自己的心慌意乱，而怪虎十一杜开先却坦然自若，干练老辣。第一次杀人，还是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为何清秀单薄的杜开先心神竟如此淡定，稳如磐石？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心有执念破千军？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或许是心有执念破千军，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而瓜虫小子的心慌意乱便是既非牛犊亦无执念，所以才唯唯诺诺，欲前不前，瓜虫小子以为如此。因为杜开先说过要衣锦还乡，每时每刻他都未曾忘了自己的梦。而瓜虫小子的梦，在花雨院的时候就破碎了，碎了一地。梦碎了，人还活着。瓜虫小子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石壁上那个硕大的阴字，活在阴处的大多都是野心。孔求中的野心应该便活在这个阴字之中，让人看不透摸不着。正如一年未到，孔求中便小试牛刀，说要遴选阎罗阴将。顾都不知道孔求中又在打什么算盘，更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已经换了多少味药。只知道阎罗阴将不是八位，只选两位，并且以此次的行动代号命名，索命追魂。孔老怪选将自己却又不来，说什么六八堂的主子看着选就是了。看着选，十六个阴兵中选两个阴将，怎么选，都是出类拔萃的翘楚。妖龙半九看够了石壁上的阴字，转身坐在了石椅之上。石室正中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一颗是原国上将，一颗是贞国上将。另外的两把牛刀也锋利的很，轻易的便割来了狼头。妖龙轻轻挥了挥手，两颗人头便被放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之中，加之阔国的上将便是三颗人头。三路兵马，孔求中只抛出了三支牛刀便稳住了小崽子安清风的天下太平。妖龙怪虎是一把，另两把每把八位阴兵却每位都是兵中的尖刀。这就是孔老怪的三把牛刀，索命追魂就是挑出这尖刀中的尖刀。魑魅魍魉放置妥当后，瞬间站回了石室正中。“堂主，是否开始选将？”
魑魅魍魉之魑问道，声音依旧空洞而无感情。妖龙点了点头，不置一语。随后欠了欠身子，闭目养身。选将的事情，魑魅魍魉知道怎么做的。妖龙半九只要看着就好，看懂了就好。随着魑将一声传唤，十六位阴兵分成两列，整整齐齐的站在石室两旁。魑魅魍魉不知何时飘到了石椅的前侧，两边侍立。魑将手中拿着两枚阴将铁令，忽然，甩在了石室中央。得令者成将，无令者为兵。十六阴兵大打出手，毫无顾忌，只是不得使用兵刃，不得伤及性命。拳脚无眼，不得伤及性命又岂是容易的事情。孔求中却偏偏定下了拳脚切磋，伤及性命者以命偿命不伦不类的堂规。六八堂养足了阴兵的戾气，孔求中却用院规极力的压抑了戾气，或许为的就是六八堂的刀一旦出鞘便是一击毙命。一个倒下了，两个倒下了，两枚铁令依旧静静的躺在石室中央。余下的十四位阴兵，没有一位去动铁令的心思。因为铁令才是众矢之的，去动铁令便是自取灭亡。石室中的每一位都清楚的知道，最后的赢家才是铁令的主人。第三人倒下了。长拳，扫腿，劈掌，挂肘，一招一式虎虎生风，刚劲之力暴露无遗。妖龙半九看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忽然失落了许多。这般的生死相博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索命追魂？应该是为了一将功成，由他万骨枯。为了功成名就后的富贵荣华。只是不知道，说要搏个封妻荫子的顾家都的曾匹夫在不在这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拼搏，还有花富贵？有鼻青脸肿，有鲜血长流，有奋不顾身，还有视死如归。或许不应该说视死如归，应该说英勇无畏吧。为了不大不小的一份前程，为了人生山峰的一步阶梯。顾都看着，心想或许要感谢孔老怪没有把自己置于这场战争之中，因为自己注定赢不了这样的战争。为什么赢不了，顾都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没有那份奋不顾身还是没有那种英勇无畏，还是自己不喜欢或者说鄙视纷纷扰扰争斗不休的人生？谁知道呢，妖龙半九不知道，孔老怪应该知道。不然的话，孔老怪为何偏偏要妖龙做了一个看客，对面前的水深火热，冷眼旁观。或许，孔老怪并不是要妖龙冷眼旁观，是为了告诉半九以后的路就如没有硝烟的战争，杀人于无形。而妖龙半九就是那战争中的人，要么杀人，要么被杀。没有所谓的不喜欢，更没有所谓的鄙视，活着的人要不得那虚无缥缈的清高。即便死了的人，也未必清高的了。清高不清高的算得了什么，安息才是最重要的。第四人倒下了，第五人倒下了???石室之中一时横七竖八的躺下了许多。魑魅魍魉依旧一言不发，静静地或者说呆呆的站在妖龙半九的左右两侧稍稍靠前的位置。没有表情，没有动作，有的只是沉默，只是寒冷。孔求中在的时候如此，孔求中不在的时候也是如此。或许，这就是魑魅魍魉的人生本色。人生里没有生活，但是却活着。活着为了什么，为了孔求中，还是为了六八堂，还是为了不为人知的某些某些。总之，妖龙半九觉得绝不会是为了自己活着。十六位阴兵只剩下四位了，都已筋疲力尽，疲态尽显。却依旧强打精神，左拳右腿，上挡下伐。只因为两枚铁令，四个人无法共享荣华。有些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意味。这场论不上生死的竞争，慢慢的滋长出了残酷。残酷的颇为无奈，颇为滑稽。只是都蒙着面具，看不到脸上的表情。面具下是泪水，还是汗水，还是鲜血？或者血泪心酸兼而有之，一时酸甜苦辣咸五味齐全，不足与外人道哉。又一个人倒了下去，眼睁睁的无能为力。地面的铁令，静静无声只有冷冷的光泽。就在一臂之外，筋疲力尽的阴兵就这样看着，可望不可即。眼神中的哀怨，饱含辛酸，成功就停在了一臂之遥。又一个人倒下了。索命追魂的战争结束了，无形的硝烟却久久挥之不散。虽非索命追魂，却索命追魂般的在索取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