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今夜必知自己无路可逃,所以元济亦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心中做下抉择。虽说此刻他心中纵有万般疑惑,可是以如今之情势,他只能将这万般疑惑统统放下。于后飞退中,元济亦将其毕生功力都凝聚于其双掌之上。他飞退的位置正是纪寒所立的位置,而他在心中所做下的抉择便是这个身后之人。如若今夜必死,那么在他死之前,他亦要将他的这一生画下一个完美的句点。而这个完美的句点便是纪寒,便是纪寒的性命。面对陆倩倩与田慈所攻出的二剑,元济选择了放弃抵挡。这二女的剑速是快,可是如若他能以更快的速度先杀死纪寒,那么他便是死而无悔。不得不说元济的选择与决定都是最正确的,如若他当真能以他的性命换取纪寒性命的话,那么于太武而言,将会失去一位最大的倚重。今夜有风、夜风不止!站在营门前的纪寒负手而立。当元济向他一路飞退时,纪寒便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这世上之事多有不遂,元济的想法是好,但是他却败于现实!当他以雷霆之势向立在营门下的纪寒拍出双掌时,纪寒亦是忽而向他勾起了一抹微笑。微笑依存,人影闪动。当纪寒脚下的影子忽而消失于原地时,他人已是高高跃起。一声龙吟于空响起,手中囚龙锏以力劈华山之势高高坠下。人在坠,囚龙锏在坠、连同纪寒那方才忽而消失的影子亦重新投入元济脚下。当纪寒的影子与元济脚下的影子合二为一之时,囚龙锏亦是重重砸在元济的左肩。快而准、准而利!这柄来自于南荣的神兵在卢萧等人骇然的神色下将元济重重砸倒在地。不等元济发出一声惨叫,在卢萧等人睁大的瞳孔下,落地之后的纪寒亦是伸脚踢向了元济的腹部。一声彷如杀猪般的惨叫声于军营内响起,而后卢萧等人便看到元济被纪寒一脚踹出了军营。在不知生死的元济还未落地之时,数道身影亦是忽而于黑夜中出现。朱毕来了!当纪寒将元济送到他脚下时,他亦是毫不客气的抽刀架在了元济的脖颈上。不仅是朱毕抽刀,随同朱毕一同前来的十几名衙差亦是纷纷抽刀抵在元济的身上。卢萧等人是看不出纪寒踹元济的这一脚究竟有多重,但是站在卢萧身旁的鸿时知道。方才那一脚,纪寒看似随意而踹,其实却是以内力震碎了元济的丹田。便是元济能侥幸活下来,他也将会是一个废人。朱毕恨不得立刻便斩了元济,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公报私仇。向站在营内的卢萧等人抱了一拳,朱毕亦是决然转身。处置完元济之后,他的官途便算是到了尽头,可是不知为何,本是惜官如命的朱毕却未曾感觉到任何的难受与痛苦。非但心中未有这两种情绪,朱毕此刻甚至还升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激动。只要能为徐迁一家报的血仇,只要能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将这元济依法处置,他便是脱了这身官袍那又如何?当朱毕决然转身的那一刻,站在营内的卢萧忽而眉宇跳动了一下。朱毕是他卢府的姑爷,他又如何能不了解这个姑爷的品性?可是这一刻,卢萧突然发现他有些不认识这个姑爷了!便在朱毕决然转身的那一刻,他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模样。曾几何时,他也曾有过这样决然的转身!这种决然他最是能理解,因为这个转身代表了不顾一切,抛弃一切,放下一切。望着朱毕离去的背影,卢萧久久不能平复此刻的心情。原来他的这个姑爷还是有血性的,只是他怎么早未发现?便在卢萧恍神时,纪寒已是转身面向于他。在鸿时欣慰的目光下,在季平复杂的眼神下,纪寒亦是忽而向他们七人抱拳说道:“各位大人,咱们再会!”
向卢萧七人丢下此话,也不管卢萧七人是个什么心情,纪寒便转身潇洒的离去了。不算皎洁的月光加身在纪寒三人的身上,鸿时七人亦只能目送纪寒离去。这小子抓住如此重犯却不向他们邀功显摆,仅凭这份心性,便不得不令他们七人心升敬佩。小小年纪,却不居功自傲,难怪圣上会如此喜欢这小子。月色如墨,一道身影正站在宁府下!当这道身影看到纪寒三人时,其亦是重重向三人弯下了身子。人未至,却弯身!直到纪寒三人走至这道身影面前时,这道身影亦未收起此理。向纪寒三人行礼的是朱毕。当纪寒走至他面前时,亦是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面对纪寒的相扶朱毕并未起身。他不起身,也不开口,就这般向纪寒三人行着重礼。但见朱毕不愿起身,纪寒亦是收回手掌给予了他尊重。三个人便在月光下站着,一个人便在月光里向三人施着大礼。一滴眼泪自朱毕眼眶中掉落,当这滴眼泪掉落到他的官靴上时,朱毕亦是忽而收礼起身。如若没有纪寒的相帮,他是不可能捉到元济的。这一点他朱毕知道,整个京兆府里的衙差也知道。所以他来了,他来,便是为了表达纪寒对他的相帮之情。在纪寒三人的注视下,朱毕转身了!他转身的决绝,依然一句话也未向纪寒留下。因为元济的逃狱,致使城中发生接连惨案。即使卢萧不说,纪寒也知道朱毕的官途已是走到了尽头。深望着朱毕那一道在月光下尽显落寞的身影,纪寒亦是忽而开口向他问道:“朱大人以后有何打算?”
但听纪寒所问,朱毕亦是忽而止住脚步。止步,依不回头!深望着前方京兆府的方向,朱毕亦是用一种沙哑的声音向纪寒回道:“或许会离开皇城吧,这个还要看我的夫人,若她想要与我合离,我便如她之愿,若她不嫌弃于我,我想带她远离皇城。”
但听朱毕所回,纪寒亦是忽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