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牢牢地用手臂圈着狗娃,警戒地看着转身靠近的章竟天。他要是敢对狗娃动手,她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他力争到底。宋琳琳一脸得意地望着陈妈,在章竟天背后张牙舞爪地摆出胜利者的姿势。敢伤到她?也不想想她怀的是谁家孙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章竟天蹲下身,企图伸出手去摸摸狗娃的脑勺,因为陈妈竖起浑身的刺防备着他,他只好作罢。“我已经了解情况了,她看起来没有伤到哪里,小孩不要怕,这个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也是紧张肚子里的小宝宝才会吓唬你的,就像你妈妈关心你一样保护着你,不是故意要凶你的,现在是法制社会,哪有随便想杀人就杀人的,别怕,有哥哥在她不敢伤害你的。”
他主动放低姿态,以着温柔阳光的笑容看着狗娃。紧紧抓住陈妈手臂的狗娃把脸探了出来,看见章竟天温暖的笑容后止住了哭泣,沙哑的声音响起:“真的吗?”
“该我们赔偿我们不会逃脱责任,但是她这样吓孩子,万一把小孩吓出毛病,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陈妈把狗娃的脸捂回怀中,对章竟天的示好无动于衷。所有企图伤害她命根子的,休想她能好脸面对待。“哎哟陈姨你说什么赔偿不赔偿,夸张了,你看这宋小姐生龙活虎的一看就没问题,待会我给她熬个保胎药就好了,以前你怀狗娃的时候不是摔出血了嘛,那会喝了我的保胎药也没事,现在她没出血也就更没问题啦!”
薛妈煮好端着已经冷却了的豆浆出来,看见那边闹得不可开交,二话不说把豆浆丢在门口的四方桌上,摘下围裙便冲了过去缓和场面。宋佳微被从天而降的豆浆拉回思绪,端起其中一杯喝了起来,放弃注视西瓜皮,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宋琳琳身上。“至于狗娃嘛,陈妈你就更不用担心了,狗娃可没那么胆小,而且人家小天也说没事了,那就更不用怕啦,宋小姐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又不是古时候哪能随便杀人,小孩子不懂这个理陈妈你还不懂吗?再说了,狗娃平时可是村里的小英雄呢,哪会被吓到,对吗,狗娃?”
薛妈半弯着腰,冲着陈妈怀里的狗娃微微笑。听见小英雄这三个字,狗娃立马挣扎着从陈妈怀里出来,直视薛妈的双眼拍拍胸脯说:“当然不怕了,我可是小英雄,哪有这么容易就被吓到的!”
狗娃的忽然改变态度,令得宋佳微对薛妈刮目相看,没想到老老实实的农村妇女,处理人际关系倒是有一套,懂得揣摩每个人的心理,力求让每个人都满意,这一点还真是值得学习。陈妈想起刚刚怀孕时一个人既要务农又要照顾丈夫瘫痪在床的母亲,薛妈给了她不少的帮助,甚至还把屎把尿地替她照顾着家婆,毕竟有恩,薛妈开了这个口,她也不好再咬着宋琳琳不放。于是她妥协道:“既然没事,那就算了,以后我会叫狗娃小心点不要再撞到她就是了,走吧,不玩了咱们回家。”
陈妈牵起狗娃的手打道回府,宋琳琳想破口大骂,碍于章竟天在这里只好忍了这口气。把满腹怒火压下去,宋琳琳娇柔地说:“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她还打算索要赔偿呢!孕妇摔倒可大可小,那都是白花花的钞票啊!“宋小姐你也没什么事啊,待会喝个保胎药包管让你生龙活虎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薛妈拉着她往杂货铺走:“走着,伯母给你熬药,你喝杯豆浆,千万别吃西瓜,你现在还在头三个月,西瓜太寒凉,得七八个月才能吃呢!”
宋琳琳毫不领情地推开她,对于薛妈的出来做滥好人,宋琳琳是恨之入骨的。多管闲事的八婆!“什么叫没什么事?这有事能看出来吗?”
宋琳琳冷哼了声,迫于章竟天在,也只好顺从地往杂货铺走去。“有没有事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章竟天忍住动粗的冲动,这个女人还真是一天也闲不下来,一天不给他惹事生非就不舒坦是吗?“我……章竟天,你这是当爸爸应有的态度吗?”
宋琳琳确实知道身体根本没事,怀孕以后哪有电视上说的那么矫情,摔一下碰一下孩子就没了?屁,她压根连肚子疼的异样感都没有。“态度?那你这是当妈应有的教养吗?”
眼看着越来越靠近杂货铺,章竟天不禁放低了音调,不希望让宋佳微看见他这副凶狠的嘴脸。“何况村子这么小,你如果真有事还怕找不到陈妈?伯母说给你熬药,你吃了好好休息一下。”
走到杂货铺前,章竟天那副温柔阳光的面孔又重新浮现在脸上,他嬉笑着走到宋佳微旁边,坐在刚才章竟泽坐过的小板凳上。“佳微姐,哥哥呢?”
他拿起一块用井水泡过的西瓜大口吃起来,还别说,被井水泡过的西瓜和扔进冰箱里冻过的西瓜有得一比,重要的是这些西瓜全是村民自己种的,没有注射什么甜蜜素药水之类的,原汁原味,好吃得很。“他去洗澡了。”
她出神的时候,好像看见章竟泽拿着衣服从身旁走过。“哈?”
章竟天秒速吃完一块西瓜,往垃圾篓里一扔:“竟然不等我!佳微姐,你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从小板凳上跳起来,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实际上只是为了逗宋佳微开心。宋琳琳瞧见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顿住脚步,心中被怒火和嫉妒填满。凭什么宋佳微就得被他们众星拱月一样伺候着?凭什么她明明长得比宋佳微漂亮,却要遭受章竟泽的冷眼甚至章竟天的暴打?她是这样想的。薛妈险些撞到宋琳琳,还好她反应够快:“怎么了?”
“没事!”
宋琳琳看见章竟天的视线又移了过来,忍住怒火违心地露出笑容。“没事就好,等着,伯母给你去熬药!”
薛妈抓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然后往内院走去。章竟天和宋佳微打完招呼后往村长家方向走去,他得先拿衣服再去泡温泉。经过宋琳琳身旁的时候,他用着微不可察的音量说道:“最好给我老实点吃药,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又扬起嬉笑的嘴脸离开她的视线。宋琳琳双手捏拳,朝宋佳微走去,拖出红木椅一屁股坐下,端起冷却了的豆浆喝了起来。宋佳微没有调侃她演技的意思,继续吃着消暑的西瓜,瞄准垃圾篓一口吐出一个籽来。薛妈把中药放在熬药的壶里熬着,又端了热腾腾的包子出来:“药得熬一个小时,先吃点包子垫垫肚子,就算不是西药也不能空腹吃,对胃不好。”
宋佳微把西瓜往四方桌的边缘挪挪,腾出空间来放包子。薛妈笑道:“谢谢小宋。”
“应该的。”
“我看这药也不用熬了,直接拉着那个女人上大医院检查去,她孩子推的我,什么责任也不用负?哪有这个道理!就该找她索赔!”
章竟天一走,宋琳琳又原形毕露,丝毫没有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他人不在,又怎么会知道她干了什么?“可别,宋小姐,你这也没多大事啊,不用小题大做吧?”
对于宋琳琳的死咬不放,薛妈真是佩服至极。他们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吗?至于图陈妈这个农村妇女那么一点点钱?“没多大事?我可是孕妇,摔到地上索赔还变成我小题大做,变成我无理取闹了?阿姨,你这脑回路也真是太奇葩了吧!”
宋琳琳刚拿起包子,就随手扔回盘子里。盘子里的包子堆得满满当当的,宋琳琳扔出来的包子滑落在四方桌上,沾了些西瓜汁。薛妈心疼地拿起包子,撕开来吃进嘴巴。这姑娘和小宋真是有着天壤之别,不是亲姐妹吗?家教差这么多?“哎……”薛妈叹了口气,把陈妈的经历徐徐道来:“其实这陈妈也是可怜人。”
“和她丈夫有关?”
宋佳微一语道破。宋琳琳翻翻白眼,陈妈可怜不可怜和她有半毛钱关系?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可怜人犯了法就饶恕他!“小宋真是聪明。”
面对宋佳微,薛妈总是挂着慈祥的笑容。“别看陈妈现在面容肌黄又粗俗,她以前是个大美女呢!都叫她丈夫给害了。”
大美女?宋家两姐妹这回倒是统一起来,在陈妈身上哪里看得出美的影子?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陈妈原本是其他村里的黄花大闺女,有一次结识了她的丈夫,两人未婚先孕,被她本身就重男轻女的父亲顺势赶出了家门,她本来以为可以摆脱那个家,可以和喜欢的人过上好日子,可是……”“可是?”
宋佳微问道。薛妈又叹了口气:“可是谁知道那个男人得知她怀孕后,当天晚上就没了影,还把他瘫痪在床的老母亲扔在家不管不顾了,两人连婚也没有结,可怜陈妈在那个村子挣钱生娃还要替她丈夫照顾瘫痪的老母亲,孩子还没生出来就遭受了不少非议,实在受不了村里的闲言碎语,就挺着肚子背着老人家逃到我们村里来。”
薛妈至今仍记得陈妈刚到村里的落魄模样,真是叫人心疼。“那个男人真的是该死,陈妈在他家给他留了字条,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找过来,孩子和母亲都不要了,要不是我们村里人好心,恐怕陈妈就要抱着那个男人的母亲一起死在荒郊野外!得亏陈妈还护着他,关于他的讯息半点也不肯透露出来,就连陈妈这个称呼,也是她本身的姓,我们让她给孩子安个名吧,她还执拗着说起名字得让孩子他爸起!哎,真是个傻姑娘,一等就是这么多年……”“原来如此……陈妈还真是用情至深。”
这样纯粹的爱情,无法不让宋佳微为之动容。“所以陈妈本身就是姓陈,而不是冠了夫姓?”
“哪呢,我们连她丈夫姓什么都不知道,两人也压根没有扯证,狗娃现在还是黑户口呢!眼看着就要上幼儿园了,这一家子可咋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