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拍戏的时候被导演训到台词前后乱串,收工了连回去的路都找不着。”
林夜的手轻轻拍了她的肩:“没被导演训过的演员都不算演员。”
言白心里暖暖的。嘴上却有点口不择言:“不被训,你也找不着路。”
林夜眼角微微挑了一下。抬手和江华年做了个手势:可以了。“从头再来。”
江华年还是冷着一张脸,“叶澜生先退场,秋雨辞坐回去,所有演员回到原来的位置……”副导演报幕。言白重新坐回纱帘之后。明明场景还是刚才的场景,她却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和林夜之间的差距。撇开家世出身,长相那些外在的东西不说。光是对表演这件事的专注和天分上,言白也是远远比不上他的。林夜一旦进入角色状态,那他就是角色本人。而且能够丝毫不受外界影响。这也是他一炮而红而后,持续高走,圈粉无数的根源所在。言白却不同。她目前的状态,还只能努力的朝剧本角色努力靠拢。状态好的时候能让演绎的角色出彩,但是现在林夜在她面前,心里各种乱七八槽的心思让她迟迟入不了戏。远远超过了她所理解的秋雨辞对叶澜生的情感。即便和言白接的那些剧本相比较,她已经多花了很多心思去揣摩这个角色的心理性格。可是这些前期的准备,一到镜头下,遇到这种突发情况,就变得没有什么可以发挥的地方。主要是心理作用的问题。言白一定要自己克服才可以有所进步。夜神那么厉害。她也一定要更加努力,才离他更近一点。场景重来。舞女们翩翩起舞。身侧的乐师们各种杂乱的乐器声也跟着围绕全场,四周的工作人员们都是不堪其扰,却坚持着自己的本职工作。言白抱着琵琶,拨弦三两声。华堂满座锦衣客,飞舞靡靡歌升平。表面上,秋雨辞是这无数美人之中的一个。因为弹得一手好琵琶,妙曼歌喉传遍全城,每天来看她弹唱的恩客们夜夜爆满。看似锦衣花容,被人捧在手心里,实际却是无权无势,不过就是那些公子哥们在寻欢场里砸银子争抢的玩物。她的另一重身份却是被敌国控制的一个消息转递人。面容清丽,性子却是不冷不热的,让京城一众被人投怀送抱惯了的公子们反倒更有了几分挑战性。而秋雨辞在歌姬身份的掩护下,做着别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今天的长乐坊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舞女们妖娆的身影,她在轻纱之后拨弄着琵琶,启唇轻唱。言白慢慢的进入了秋雨辞的世界。镜头在不远处的地方,全场的杂声她都抛到了脑后。歌舞场里,忽然闯入了一个轻衫缓带的公子,他面容清雅,和常常混迹在寻欢场中的人完全不同。舞姬们见他俊秀无双,娇笑着缠上去,被他不紧不慢的避开。缓缓走入人群,眸色偏淡的环顾全场。被他追着慌不择路,躲入其中的那个人匆忙之下,躲到了纱帘之后,看了言白一眼,闪到她身后,从暗处逃了。秋雨辞的曲子正唱到一半,眼见那人近了,不由得抱着琵琶站了起来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掀开纱帘,叶澜生身形一闪,人已经出现在她眼前,伸手轻扣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离开,目光落在她身后还在轻轻摇晃的纱帘。眼前显然已经没有别人。帘外的笙歌燕舞因为他这忽如起来的动作,渐渐的停了下来。叶澜生的目光在落在她脸上,眸色微顿,不由得开口问道:“我与姑娘可是在哪里见过?”
秋雨辞的视线擦过他的眼角,不让自己直视他的眼睛,嗓音淡淡,“既是见过,怎会不识?”
叶澜生看着她,微微皱眉,“姑娘是我的故人?”
“公子何等身份。”
秋雨辞轻轻抬手,拂去他轻扣着自己肩膀的手,微微苦笑,“贱民怎敢高攀?”
秋雨辞是认得他的。三年前,她一心为国的父亲被陷害通敌叛国而死,家中男子一概被杀,女眷全部发卖成最卑贱的贱奴。秋雨辞就在那样难堪的时候,遇见叶澜生的。那时他是定北侯的独子,傲然于世,发卖贱奴的官兵们欺辱美貌的女子,被他一剑斩杀,保全了她们那些卑贱之人仅存的一点尊严。只可惜,命运并没有容易被改变。叶澜生救得了她们一时,却救不了她们一世。秋雨辞全家只剩下她一个,对那些上位者的恨,蒙蔽了她的双眼。那些她父兄没有做过的,被强行按上的污名,她在一一的落实。从一个循规蹈矩的闺阁小姐变成吃尽苦头,却在京城长乐坊里艳名远博的歌姬。她无所谓任何的人的性命。甚至觉得京城里这些只为谋利的贪官污吏们死不足惜。可这些人里。是不包括叶澜生的。秋雨辞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见到他。更没有想到。她面上明明带着面纱,他却有一丝丝认出了她。这样突如其来的相逢,让秋雨辞猝不及防的心生慌乱,只能保持着表面的冷静。叶澜生微微皱眉,“你……”秋雨辞避开他,掀开纱帘从另一侧走了。舞姬和一众寻欢客轰然而笑。只当了见了美人失态之举,美人避走这样的风流事。甚至还有人取笑道:“我说叶大人平素多正经一人,原来见了美人比我等还要心急啊?哈哈哈。”
“叶大人?就是定北侯府的那一位叶大人?”
“可不是……”镜头落在叶澜生看着秋雨辞急步离开的背景上,眸色复杂。江华年:“过。”
言白却站在转角处没动。她还在沉浸在秋雨辞的世界里。江华年的声音要比刚才缓和一些,“接下来直接拍下面那场哭戏,言白……”林夜朝他点点头。江华年的声音嘎然而止,“镜头移过去。”
又言白后退几步,从疾步而走开始接着往下拍。因为走的太快,面上轻纱拂落,遗落了。秋雨辞却完全没有发现,径直穿过众人,走到楼梯转角处,四周已经无人。她似乎也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多走一步了。秋雨辞抱着琵琶蹲下,在歌乐声里失声痛哭。她不知道。再遇那个人时,会这样难受。他一如从前明月皎皎,身姿灼灼,她却落入尘泥之中,再没有办法洗去污浊了。他们之间,早已经成了对立面。哭声压抑着不能放开。即便现在这里没有任何的人的经过,秋雨辞在哭,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镜头正对着言白,她却好像全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收到任何的干扰。秋雨辞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琵琶,眼泪悄然划过脸颊。她伸手擦去了。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画面唯美而凄艳。四周的工作人员光是看着,都忍不住跟着心痛。“过。”
江华年喊完。旁边一群人都忙碌着退开了。言白却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落。可以看见那个人,心里却再明白不过。她和他之间毫无可能。即便日后有所纠缠,也只能是刀剑相向。年少相遇,救命之恩,青葱年少,公子翩翩。要说秋雨辞对叶澜生没有半点的心思,那是绝无可能的。可是这些在深仇大恨面前,一点不能容下。“这哭的……”余瑶心疼的,和马上就和副导演进入讨论状态的江华年说话。林夜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去,叠成四方块的纸巾递了过去。言白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把眼泪擦擦。”
林夜嗓音清越,“起来吧。”
言白蹲的久了,脚有点发麻,接过纸巾在脸上抹了一把。才后知后觉的有点不好意思。旁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散开了,只有林夜正低眸看着她。“夜神……”言白的声音哭的有些发哑,“我还有点想哭……”林夜把手伸给她,“再哭,江导也不会给你加片酬了,地上凉,快起来。”
言白顿了顿,握住了林夜伸过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