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难得江晴和莫长东都在家，一家人总是聚在一起吃了顿午饭。江宁婉用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说：“妈妈，我吃完了有点困，先回房间补个觉……”“等等。”
江晴却没有这么快放过她的意思，“刚吃完饭睡什么觉，和我一起去外面走走，消消食。”
“啊……”江宁婉苦着脸，把目光投向莫思远。和妈妈一起“走走”，老是说成绩什么的，很容易走到母女感情破裂的啊。果然。她还是比较喜欢妈妈和莫叔叔一起忙碌的日子，起码没有时间管她在干什么。莫思远抬眸笑了一下，刚要开口说话。“吃完上楼，我刚好也有点事要和你说。”
莫长东率先开口道。江宁婉睁大了眼睛，哥哥被莫叔叔叫去谈话的次数很少很少，她基本没见过。“有事要和你说”这句话的概念相当的微妙。江晴每次在外人面前这么说，就是想单独训她了，莫叔叔……也是？她再看向莫思远的眼神，就有点同病相怜了。江晴站起来，示意她一起走到外面，“消消食再上去午睡，吃完就躺在床上像什么样子，你看看自己才多高，生活习惯这么不好，怎么能长高？”
“我……”江宁婉在口才方面绝对被她妈妈压得死死的，无奈的跟着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特别担心的看了莫思远一眼，着重说了一句，“莫叔叔，哥哥真的什么事都没干，客厅的花瓶是我跑的太快撞了才摔碎的，你养得那株兰花……是我太想它开花了，一天浇三次水，才挂掉的，还有……”餐厅上的两父子目光都在落在她身上，不自觉的带了笑。莫长东笑道：“原来是你啊。”
“反正……和哥哥都没关系。”
她自以为格外的英勇，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都拿出来一并承担了责任。嗯。江宁婉也是能保护哥哥的人了。她说：“莫叔叔，你千万千万别教训哥哥啊。”
她一个人被妈妈骂就行了。“咳咳。”
莫长东的右手虚拢成拳放到唇边轻咳了两声，“好，我知道了，我保证不教训他。”
他饶有兴趣看着莫思远。恰好看见儿子唇边笑意盎然，又咳了一声。“快过去吧。”
莫思远对她说道，“先管好自己，待会儿别跑过来和我哭鼻子。”
“才不会！”
江宁婉朝他做了个鬼脸，小声嘀咕着，“怎么一点也不感动呢？”
“走了。”
江晴在旁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也忍不住想笑。“妈妈。”
江宁婉这才想起来自己才是马上要被训的那个，连忙伸手挽着江晴的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软声撒娇，“我最近什么都没干啊？真的……不信的话，你问哥哥啊……”大概是很多年以前的历史遗留问题了。从她很小的时候开始，江晴就总是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在忙碌，很少回家休息，每次回来都要问保姆阿姨她做了什么蠢事，还有学校老师那边的各种说她不认真学习上课走神。然后江晴鲜少的，可以用来陪她的时间，大多都是各种教训人的话，气急了还会上手打两下。哪怕是现在，江晴已经不会打手打她了，总有莫叔叔在旁边调停的缘故，连重话都很少说。可江宁婉每次看见她回来，要单独说话什么的，还是会心头突突。母女两在屋外走了一圈，莫家大的离谱，光是主房就分成了三桩，除了她和莫思远住的小楼，还有莫长东和江晴住的主楼，最靠里面的撞是以前莫家长辈住的，几年前他们就已经搬到乡下去，找个了山清水秀的地方，从来没有回来过。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莫长东和莫思远一起过去住两天。江宁婉在赵家遇到的事情并不怎么好，所以也不太愿意去见别的老人，他们对她这点倒是十分宽容，也不会强制性要求她去做什么孝子贤孙。“婉婉。”
江晴走到很慢，忽然喊了她一声。江宁婉猛地抬头，走神走的有点远，猛地一下子还有点懵，“啊？”
“如果哥哥……我说如果，以后不和你住在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江晴问她。“为什么不住在一起啊？”
江宁婉懵了，“他上次还说会一直和我住在一起的，妈妈说这种如果是没话找话吗？”
江晴：“……”“不用这样的啦。”
小姑娘却已经认定她是在没话找话，她抬头特别大度且谅解的说：“妈妈每天那么忙，不用管我的，现在我和哥哥住在一起很好啊，他很照顾啊。你好不容易在家休息，多睡睡美容觉好了。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是一定要小心……变老是很可怕的。”
“变老？”
江晴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对啊。”
江宁婉煞有其事的点头。“那不是如果呢。”
“什么意思啊？”
“那你说的一直是多久？妈妈这样和你说啊，思远比你大那么多，六年啊，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了。你还在好好读书的时候，他可能会找女朋友了，也许会很快结婚，会有自己的宝宝的。”
这大概是十几年来，江晴和她说话最有耐心，最斟酌用词的一句，“婉婉，妈妈希望你能早点明白，你和哥哥是不可能一直住在一起的，而且，可能他很快……”“有宝宝为什么不能住在家里啊？我们家很大啊。”
江宁婉不太明白的打断。江晴被她反问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她这个女儿一向脑细胞简单，连莫思远那么凉薄的人，都能被她暖热了。何尝不是因为她实在太孤单了呢。因为身边从来都没有能够陪着她的人，所以，遇到那么一个和自己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少年，都忍不住想要接近。“而且……”江宁婉偷偷凑到江晴耳边，像是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哥哥没有女朋友哎。”
江晴：“……”重点是这个吗？小姑娘看着他许久，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妈妈，你是不是快更年期了？”
“什么？”
“书上说了，女人一到更年期啊，想法就会变得特别的奇怪。而起会对某种拉媒保线的活动异常的乐衷，哦，俗话就是催婚。你是不是想给我哥哥介绍什么对象啊？”
“婉婉，我……”江晴一看她这副“你看，我就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就有点上火。“你怎么能这样呢？”
江宁婉更快，猛地往前跳了很大一步，俏生生的站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我哥哥才二十二岁啊，你这简直……简直是犯罪！”
还没到法定婚龄呢。江晴：“你过来。”
“我不。”
江宁婉装模装样往前边小跑去了，“我跑步消消食，待会儿就上楼去午睡了，你也来啊。”
……二楼，书房。莫长东泡了茶，坐在窗边，茶香袅袅的飘起，弥漫在四周。父子两相对而坐，莫思远的目光落在跑了没几步就气喘嘘嘘的小姑娘身上，眉眼都生了笑意。“想好了吗？”
莫长东当做没看见，忙活这手上的茶，“你妈那边已经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希望你出国深造。思远，你知道她的脾气，没有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知道。”
莫思远回头，把已经沏好的茶，端了一杯给他，“我会自己解决的。”
“站在父亲的角度上，我也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这件事。”
莫长东品了一口茶，“你不想被她管束，也可以思考别的学校。我不希望你因为她个人的原因，直接放弃继续深造的念头。你才二十二岁，太聪明的人，往往容易被自己的选择耽误。”
“看来，在这件事情上，你和王女士达成了共识。”
莫思远说。“呵呵，算是吧。”
莫长东笑了笑，“当然，你要是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兴趣，我也不会逼你。从小……你就没有真正的喜欢过什么东西。可人生不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做好那些别人觉得很好的事情，并不是为了自己。可你要是不做，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可做。”
莫思远笑笑，“爸，你今天说话有点绕。”
“是吗？”
莫长东把剩下的半杯茶倒在茶洗上，空杯子递给他，又满上了一杯。青绿的茶水在白瓷杯中微微荡漾，清香四溢，也让人变得无比清醒。“看来想了很久。”
莫思远说：“辛苦。”
“有时候挺羡慕婉婉的吧？”
莫长东忽然问他。莫思远愣了一下，淡淡的笑。“这样，你再考虑两天，王女士已经为这事回国了，你要做好准备。”
莫长东说：“要是真的不想去，早点来公司帮我也不错。以后，爸爸也能轻松一点。”
莫思远脸上没什么变化，“再说吧。”
“一寸光阴一寸金啊，儿子。”
莫长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莫思远低头喝茶，没什么继续谈论这件事的兴致。莫长东说：“王女士的行事作风你清楚的，不用我多说吧？”
“不用。”
莫思远敲了敲窗沿，在不远处停下来的少女猛地抬头看向他，笑面如花。片刻后，他也跟着眉目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