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帮软件占了一栋大楼的整整两层，毕竟现今是以代理销售正版软件为主，自研还是以后的事。陆长军和黄咏胜几乎是掐着点到的，会议室里坐着的几个人，神色稍有不悦。但终究没迟到，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证据都在这里，关于钟世光的问题，电话里也跟你们做过初步交流。”
“我知道，要是证据表明钟世光确实有职务侵占的行为，我们也不会纵容。”
陆长军瞧着说话的副总。这人姓常，前生的印象不深。听他的话，并没有要处理钟世光的意思。这一种直觉。同样一句话，用不同的口吻说出来，蕴含的意义大相径庭。常副总说得轻描淡写，却眉头微微一皱。在他心中，怕也对钟世光的行为深恶痛觉，可偏又有点拿钟世光没办法的感觉。恐怕不是因为钟世光后台很硬，是另有原因。“处理钟世光是一件事，我想跟常副总谈的是恢复供货的事……”“请稍等。”
常副总接了个电话，就将陆长军二人晾在那里出去了。事有蹊跷，甚至可说很古怪了。常副总心不在焉，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会面的其余几人，也都一副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的神情。“老黄，你们银壳总公司也是在京城吧？你去打听打听联帮最近出了什么事？”
“我试试吧。”
银壳虽小，可到底是京城的律师事务所，风声总该听到一些。十分钟后，黄咏胜回来说：“是联帮要上市了。”
这就难怪了。上市的节骨眼上，省公司负责人涉嫌职务侵占，恐怕要出事的。轻则被媒体集火几天，重则上市计划搁浅。也就难怪常副总的态度了。照常理，常副总也是创始人之一，是有股份的，钟世光每年弄走几十万，那就是在偷他的钱，他不会不重视。但跟上市后的身家相比，就完全是另一个纬度了。现在应当是上市前的静默期，任何风吹草动就能让数年努力化为乌有。记忆中联帮最终也未能上市成功，难怪跟钟世光的事有关？还是暴雷了？常副总一个小时后才回来：“两位久等了，这样吧，供货的事总部暂时爱莫能助，你们再自己想想办法。”
“钟世光呢？”
“考虑到钟经理对公司数年来的贡献，功劳苦劳都有，我们还需要收集更多的证据，才能将他拿下。”
黄咏胜一脸不满：“职务侵占，数额巨大是刑事罪，你们还要姑息的话，我们会把材料提供到岭东司法单位……”常副总一惊：“黄律师，我们有我们的苦衷，请恕我无法直言。要不我再跟钟经理沟通，让他在点卡供货上，尽量满足你们的需求？”
“陆总……”“钟世光的事，对你们联帮来说未必是坏事。”
“嗯？”
常副总压住心里的不屑。一个网吧老板懂得什么？联帮的事也不容外人置喙。“二位不如先找家酒店住下，小刘，你明天带二位去逛逛紫禁城，爬爬长城，浏览一下华夏首都的壮美景色。”
既然姓常的不领情，陆长军也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来到酒店，陆长军让黄咏胜搞到一份联帮上市的相关报道。一看才知得，联帮股权之复杂，涉及到三四家公司，五六家投资方。上市前的股权转让、回购、股份稀释，弄得是眼花缭乱。联帮最重要的创始人大有来头，是原来永涌软件的创始人，又与银山软件渊源极深。在三年前，更将原来大敏省的省代汪某招进联帮，出任首席信息官，并在当年就投资汪某成立了9959。汪某是在钟世光之前，联帮所有省代中业绩最高的。9959又是在一趣出现之前，国内最强的电子商务网站。而联帮在之前又引入了著名的风投JEH和另一家公司。在上市前联帮的一连串股权交易，主要就涉及到9959。将9959的相关股份转移到了母公司和JEH手中。让汪某的股份稀释殆尽，在董事会中没了话语权。陆长军估计，汪某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赶出9959。联帮一连番的操作，背后肯定有JEH的影子，目的是为了能让9959去纳斯达克上市。但无形中让联帮的预期收益缩水不少。虽然卖出9959的股份，能让联帮得到一笔资金，可跟能在大米国上市得到的收益相比，就不值一提了。陆长军跟JEH打过交道，业内风评还是不错，但其实就是头吃人不吐骨的资本鳄鱼。那几位站在台前幕后的企业家，也不过就是吸人血的资本推手。只是9959最终的上市计划也中途夭折。后来更沦为一个先行者的符号而已，晚出生十年的人，甚至只能从9959推出的一款手机知道它的名字。至于电子商务，跟它已完全无关。理清中间的关系，陆长军对联帮的处境更加理解。现在的联帮，出不得半点岔子，也无法将钟世光的事情公开。其实对于上市前的静默期，国内要到12年才正式出台文件。大家也不过是按照既定的游戏规则，予以遵守。瞄了眼蹲在地上玩拼图的黄咏胜，陆长军拿定了主意。“确定要把事情公开吗？”
黄咏胜擦着汗吃惊道。房间里开着暧气，就算十一月了，京城的寒风也吹不进来。倒让他觉得燥热难忍，连外套都脱了，只剩下衬衣和西裤。“就按我说的做，将材料送到省城警方和相关司法单位手里。”
“可是……陆总，你就不怕联帮翻脸吗？”
陆长军一声轻笑：“他们翻脸就翻脸吧，实在不行就去找盛天，早晚也要跟盛天打交道。”
劝说不来，黄咏胜就走到卫生间，打电话叫同事把准备好的材料递送过去。联帮的小刘又进来问晚上要去哪里吃饭。“全聚德和便宜坊都行，二位还没吃过烤鸭吧？”
“吃都吃腻了，但也很长时间没吃过了，就便宜坊吧。”
小刘欣喜地带着二人去了便宜坊总店。酒还没喝到一半，小刘就接到电话，脸色大变。“常总请二位去公司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