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姜上午便和我联系了,说是半小时后过来接我。为了躲开夏夏,我让妈妈把夏夏带去后院玩耍,然后带着小唯悄悄离开。老姜接到我们,直奔机场。几经辗转,我们在第二天一早,终于到了傅颜出事的地点。这是一片悬崖峭壁,峭壁之下,是深不可测的大江,江水翻腾,望之生畏。我两脚发软,这样的险象环生,神仙掉下去都恐怕难以活命,何况是一个受了伤的人。小唯脸色苍白,在风中瑟瑟发抖,噙着眼泪,嘴里念叨着“爸爸”。“阿颜!”
我头有些晕,感觉支撑不下去。邹星扶着我,一路之上,她劝慰了我很多,让我相信,阿颜一定不会有事,但现在身临其境,她也说不出话了。这样的情况,谁都没有信心,阿颜还能够活着上岸。我们顺着这条江,找了几天几夜,几近绝望,其实我和小唯都不敢再想,傅颜还能活着回来。小唯的课程已经耽误了一个星期,夏夏这几天见不到我,一直哭闹,昨晚还高烧,我们不能继续在这边逗留下去了,无奈之下,我们决定返程。其实这一片流域,和黄丽他们渔村并不远,我莫名的还怀抱一丝希望,让老姜送我去黄丽家看看。黄丽在家,她一个人在院子里晾小鱼干,典型的渔妇打扮,而且是已婚的打扮。她见到我们,有些诧异,但还是热情的请我们进屋,泡出香茶招待我们。“阿颜……”我说出阿颜的名字,已经止不住眼泪。黄丽看着我,点了点头:“我猜着你们就是为找寻阿颜而来,你脸色很差,一定是找了好多天了吧?”
“是啊,找了很多天,但是……”我难过的说不下去。小唯在我身边眼泪汪汪,他这几天瘦了一大圈,可怜的孩子,如果这辈子不能亲口喊一声“爸爸”,将是多么大的遗憾。“呵呵,你们基本不要抱什么希望了,其实上次如果没有我,阿颜也早就走了,到现在恐怕是已经投胎转世了吧。”
黄丽淡淡的笑了笑。她虽然笑,但眼里也蕴含着悲伤,毕竟她对阿颜有过感情,我想她心里一定很难过。外面回来一个男人,是本地人的打扮,黄丽和他说本地话,我们听不太懂,连老姜都听不懂。我们以为是黄丽的丈夫回来了,感觉继续坐下去也没有意义,我们请求黄丽,如果有阿颜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们。“好的,我们以后出海的时候,会到处打听,只要有阿颜哥的消息,我们一定告诉你。”
黄丽答应我们。从黄丽家出来,我们再次来到悬崖之上。老姜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一些纸钱,准备在这里烧。我看到这些东西,心一阵剧痛,用手按着,不准他点燃。“姜伯伯,不要烧这些,我爸爸没有死!”
小唯大哭。老姜难过地说:“其实我们都在自我安慰吧,还是烧点纸钱吧,喊他和我们一起回去,免得他的灵魂,在这异乡飘荡,找不到归宿。”
“爸爸——爸爸——”小唯对着大江,凄厉呼喊。我已经哭得没了声音,邹星一直扶着我,眼泪长流。“爸爸——你听到了吗?听到小唯在喊你吗?爸爸——你若是听到了,就跟我们回家,跟我们回去——”小唯的嗓子都喊哑了,他跪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哭。老姜默默点燃纸钱,在江边烧了,口中念念有词。“老颜,我知道,你也曾这样送过很多战友,如今我也只能这样送你一程,你若是有灵,就跟我们回家吧,别在这异乡飘荡,灵魂不安。”
我好像心脏已经被人从胸口掏了出来,痛的麻木了,我也跪在地上,沙哑的念叨:“阿颜,你跟我们回家吧。我和儿子来接你回家了……”满腹悲伤,但终究还是得回去。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我必须坚强,坚强的撑下去,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所幸小唯现在特别懂事,以后不会让我操太多的心,还会帮我照看夏夏。回程路上,儿子一直紧紧拉着我的手,悲伤的他,在无声的安慰我,无声的给我力量,让我坚强。幸好有他,不然,我想我真的会崩溃,会撑不下去。终于回到家里,因为没有傅颜的骨灰,我们没有给他设立灵位,也或许我们的心里还是保留着一丝希望,他总有一天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