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蕴歌结婚的这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艳阳高挂在天穹之上,没有一丝云彩,秋高气爽。入秋了,树上的叶子颜色变得更美,夏天燥热也已退去。一个金秋好时节。陆蕴歌昨晚一晚上没有睡好,直到天蒙蒙亮,她才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识。等到安洋洋来叫她起床的时候,她才发现身边的慕泽朗早已离开。她伸手摸了摸床单,床上连最后一丝温度也凉透了,仿佛就根本没有人来过。望向远处的风景,心里空落落的。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赶去酒店了,陆蕴歌坐在窗边的巴洛克式梳妆台前,安洋洋给她化着妆。一群来帮忙的人叽叽喳喳很烦,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安洋洋统统赶了出去。陆蕴歌没有阻止。其实来的大多数都是阿谀奉承的人,慕泽朗有可能见都没见过她们。慕家家大业大,来认亲戚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随便一个姓慕的就能说是慕家的亲戚,还真是可笑。安洋洋是个专业的化妆师,所以新娘妆就交给她了。外边闹轰轰,屋子里十分安静。“蕴歌,你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
安洋洋听到这个消息,急忙从老家赶回来,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陆蕴歌考虑了很久,要不要告诉她这个消息,最后还是告诉了,在电话里说不让她过来了。却没想到她来了,还来的这么急。“我怀孕了,陆家……要逼我打掉,我只能依附于他。”
她平静的说出这个事实。陆德正也是个大公司的小领导,地位不低。至少他一句话让一个普通人倾家荡产是可以做到的。如果陆蕴歌不傍上慕泽朗,她现在可能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吧。不是说笑。她身无分文,被打了胎以后陆家肯定就把她丢下不管了,她死在哪里都没人知道。安洋洋也明白,动了动嘴唇,最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她也无能为力。她只是衷心希望闺蜜的选择没有错,让她的未来平顺一生。陆蕴歌要结婚了,陆家除了陆德正会来吃酒席,其他女性没有一个人过来。女子出嫁,没有一个娘家人来送。陆蕴歌敛去眼中的哀伤。转而心里暗暗庆幸,幸亏没有人来送,如果陆蕴浅和陆夫人来了,她估计会被恶心的连隔夜饭都吐出来。梳头这个环节是要由女性长辈来进行的。安洋洋拍拍陆蕴歌的肩,挤出一个笑容:“哎,我给你梳头,你别说我占你便宜啊!”
陆蕴歌笑笑。“这就对了嘛,结婚的日子开心点嘛。”
安洋洋捏起好友的脸颊,给她扯出一个宛如麦当劳大叔的笑容。她本来就涂了正红色的口红,嘴巴被扯起来以后能吓哭小朋友。陆蕴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能认识安洋洋这么个朋友真好。她当初被卷入内斗,慕天奇找人威胁她的时候,她还敢收留她。患难见真情。“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很多年以后,陆蕴歌仍然记得,在那个清晨的房间里,有一个叫安洋洋的女孩,给她梳头,把她送进了婚姻的殿堂。木樨城是一个港口城市,是华国的经济中心城市,国内国外的商业会谈,物流中转都在这个城市,赐予这座城市经济与活力。慕家是这座城市的霸主,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慕家倒了,全国的经济有一半都会陷入瘫痪。洛斯托芙特酒店。今天,六十六层的七星级豪华酒店不对外开放,只用来举办慕家的婚礼。大厅里宾客已经到了一半左右,全都是木樨城各界的名流。婚礼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安洋洋和陆蕴歌坐在化妆间里紧张的进行最后的调整。“等等,蕴歌,你的耳环丢了一只!”
安洋洋突然发现陆蕴歌只有右耳上有一粒梨形钻石,左耳空空荡荡。她惊呼出声。天啊,仪式再有半个小时,差不多马上就要开始了,怎么出了这个岔子?陆蕴歌按住她的手臂,安慰道:“别急,我记得有一对是备用的。就在……刚刚家里梳妆台的抽屉里。找人回去拿的话,二十分钟应该够的。”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
安洋洋快步跑出化妆间,去找人拿备用耳环。化妆间里只剩陆蕴歌一个人。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发盘起,挂着头纱,黑亮的发丝在朦胧的白纱下依旧不掩光泽。柳叶罥烟眉,似蹙非蹙,美目如明净桃花。红唇如烈火般燃烧,轻轻一笑,勾魂摄魄。陆蕴歌安洋洋可真是一双巧手,给她画了一个这么美的妆。其实化妆师并不是有改头换面的能力,只能锦上添花。陆蕴歌本来长的就好看,这精致的妆容,只不过是点缀罢了。慕泽朗现在应该在大厅里应酬客人吧。想到他,陆蕴歌点了点额头,似乎昨天晚上那个吻的温度还停留在那。化妆间的门忽然被打开,陆蕴歌以为是安洋洋回来了,笑着说:“看把你给着急的,大不了我把另一只也摘了,不带耳环就好。”
骆枫看着从走廊里捡到的一粒梨形钻石耳环,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想给陆蕴歌带上。她在镜子里看到身后的人不是安洋洋,而是骆枫的时候,脸一下子就变了。她一下子站起来,眼中满是惊骇:“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骆枫一身黑色的西装,脸色苍白,看来这一段时间他过得很不好。“我来接你。”
骆枫向她伸出手,眼底是不可隐忍的痛苦和依恋。他挣扎了这么久,思前想后,他还是来了。因为他知道,今天如果他不来,他会后悔一辈子。“我后悔了,蕴歌,所以我来找你了。”
陆蕴歌梦到往后退了一步,脚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矮凳,凳子倒了,发出咣的一声。她脸色煞白,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着婚纱的裙摆,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红唇轻动,吐出几个字:“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