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带着信回到了叶宅去找叶承爵。遗嘱公布后的几天里,亲戚陆陆续续离开了叶宅,如今宅子愈发冷清,在手续办完之后这里会变成叶承爵的地盘,所以叶臻澜也没有多逗留,很快就搬了出去,静空这一次回到家,除却佣人居然只剩下她一个。给叶承爵打电话,叶承爵却说不回来了。她问叶承爵,“你不想知道林迦南信里给我写什么吗?”
叶承爵那端回复很冷淡:“不重要。”
她才愣了愣,那边继续道:“反正我处理过手头的事情一定会去找她。”
她问:“不是分手了?”
叶承爵说:“离婚的都还能复婚呢。”
“你不是说不合适?”
他回忆了一下,是说过这话,也没否认,只淡淡道:“不合适我也只要她。”
“可是你们在一起,以后很难有孩子。”
叶承爵声音低低淡淡,“无所谓,那就不要了。”
她顿时没了话。隔了会儿,叶承爵说:“没事我要挂……”她打断了,“你可想清楚了,她有那么重要?”
她急急地又补充一句,“我是怕你后悔,现在觉得没孩子无所谓,以后呢?”
“我有她就够了。”
她也想不出什么多的话来说,最后道:“就算你不看信我还是得和你说一声,林迦南在信里说她要离开瑶城了,希望我可以多关心关心你,说你一个人很孤单,所以这段时间我都会住在家里,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回来吧。”
挂断电话,叶承爵攥着手机在办公室发了一会儿愣,然后给阿杰打了个电话。“去医院看看迦南还在不在,如果不在查一查她的去向,还有……”他顿了顿,最后吩咐道:“想办法把她的病历复制一份拿给我。”
叶深行病逝对于叶氏的影响还是很大,董事会人心不定,叶氏家族根系庞大,也有人在这个时候蠢蠢欲动地想要趁虚而入,叶深行为叶臻澜铺路尽心尽力,在董事会拉拢了几个忠心的,这导致局势更加复杂而混乱。叶承爵忙到晚上七点还没下班,许昭打过来一通电话,很快人也来了,带了两瓶酒。男人的悲伤和消极无法像女人那样外放,这些天的事情许昭不是不知道,除却最初那一句“节哀”之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两个人在办公室喝上了酒。话很少,许昭一边喝酒,随意地扫视到桌上一份摊开的文件,愣了愣。他拿起来,仔细看了下,“你要把袁默然带到叶氏?”
叶承爵“嗯”了一声,喝酒的间隙里又点上一支烟。许昭闷头喝酒,有个问题在心口盘踞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林迦南什么情况,警方那边不是摆平了么,怎么这些天都没见她人?”
就连叶深行的葬礼上也没见,叶承爵现在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身边需要人,他早就觉得很奇怪,但是叶承爵心情不好,他一直忍着没问。叶承爵没说话,安静地抽烟,视线透过落地窗落了很远。许昭也不问了,静静喝酒。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听得见酒瓶一点响声,叶承爵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曾经,林迦南来找他,就在这个沙发上睡着了,她睡颜安静的恬淡,那时候两人并不熟,他没忍心叫醒她。原来一切有迹可循,他对她动心居然是那么早的事情了。十点多的时候,阿杰过来了一趟,和许昭打过招呼,将手中的病历复印件交给叶承爵。复印件放在桌上,叶承爵攥着酒瓶垂眸看着,并没有立刻翻。许昭拿过去翻开,第一眼就看到诊断结果后面跟的“宫外孕”三个字。他睁大眼,念了出来,“宫外孕?”
叶承爵攥着酒瓶的手指紧了紧,眼眸骤然一缩。阿杰说:“是的,林小姐是宫外孕,我和医生谈过,好像是因为身体受到外伤,宫外孕的症状提前出现了,而且还很严重,出血量也很大,所以医生当时就建议立刻做手术……”叶承爵没说话,又喝了一口酒。酒精辛辣如同有火一路灼到胃部,他这时痛恨起自己千杯不醉的体质,为什么要这样清醒。阿杰继续说:“但是林小姐没有立刻接受医生建议,入院第一次抢救之后还拖了很久,直到第二次出血,据说疼了很久,才决定做手术。”
宫外孕,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不可能生下来的孩子,她为了个不可能出生的孩子犹豫,为了那个孩子忍受疼痛那么久。许昭没说话,继续翻看病历,叶承爵缓缓低头,手指在眼角揉了揉。办公室气氛压抑,过了片刻,许昭问:“林迦南现在人呢?”
叶承爵一直没有说话,阿杰回:“林小姐已经办了出院离开了,但是具体去了哪里,医院也没人知道,我们正在查。”
许昭一头雾水,但是有一件事是明白了。林迦南离开了。而且是在做了宫外孕的手术之后。因为叶承爵遭了那么大的罪,然后黯然退场了。这事情旁人很难评价,阿杰离开之后许昭叹了口气,对着一直沉默的叶承爵说:“可能没缘分,你也别想了,你是熊猫血,孩子的问题很严重,第一个孩子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又怎么样。”
叶承爵突然出了声,“孩子有那么重要么。”
许昭被问的愣住了。“我只觉得我没脸见她,”叶承爵说,“叶臻澜这个存在让我没脸去见她。”
许昭沉默片刻,问:“那你的打算是?”
他将烟按灭在烟灰缸,眸底掠过冷厉的光。“先处理叶臻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