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秀儿的脸上有些迟疑,痞子三故作轻松地笑道:“别紧张,不过是一声爸爸而已,就算她喊我叔叔,骨子里相同的血脉也不会改变,再说了,等我出狱了,孩子也就长大了,到时候如果可以,跟她好好说,她也能接受得了的。”
秀儿的睫毛颤了颤,有些怀疑眼前的男人还是不是痞子三,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不过四年多没有见,他的变化大到让她陌生。最后她叹了口气,里面夹杂着无奈。点点头,她说:“如果你希望我这么做,那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告诉她。”
花了好大的力气,痞子三才将嗓子里的那声“嗯”挤出来,混着不甘和认命。“还有,我们离婚吧。”
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说道。秀儿瞪大了清澈的眼,之前还是有些陌生,现在完全是不认识了。痞子三竟然主动提出离婚?以前哭着跪着求他放过她吧,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一脚踹开她说这辈子休想从他身边逃掉,现如今竟然这么轻易就能离婚?内心的狂喜和兴奋溢于言表,秀儿是个不会掩藏心事的女人,她唇边浮起的笑容,生生地刺疼了痞子三的眼。他还爱她,只是不能不放开她,让她去遨游更宽广的大海。声音沙哑地说:“你和他那么多年了,总该扯证……我不能一直占着茅坑不拉屎,呸,我不是说你是茅坑,只是打个比喻,更何况我还要在里面呆个十年半载的,我也不想拖累你,离婚对我们都好。”
反正,这段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秀儿不确定地看着他:“你是说真的?”
“嗯。”
痞子三看了眼她压在膝盖上的包包,道:“我知道你准备好了离婚协议,拿出来吧,签完我也该回去了。”
喉头动了一下,涌到嗓子眼的哀伤被他生生地混着唾沫咽回肚子里。也许他早就该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不该拖着秀儿这么些年。秀儿的手猛地一缩,垂眸望着膝盖上的包包,心里诧异痞子三对她的了解,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清楚地记得她的一些小动作和习惯。放在以往,她会心软,会动摇,会再给他一次机会。但现在有更幸福的生活在等着她,为了痞子三,她耗费掉整个青春,她再也赌不起了。咬牙将离婚协议拿出来,把签字笔压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推到他的面前。尽量将语气放得平静:“我们没有共同财产,不存在财产分割的情况,这些年你在里头花不到钱,我在外面也没欠下债务,所以我们想要离婚,还是挺简单的。”
实际上,这才是秀儿来的主要目的。正如痞子三所说,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好些年了,也该扯个证,光明正大地以夫妻身份出席公共场合,就不用再让人在背后指手画脚。痞子三心里是明白这一点的,只不过亲眼看见离婚协议四个油墨大字后,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揪了一下。为了避免自己后悔,他看也没看协议一眼,拿起签字笔快速地在最后一页签上名字,没有印泥,他直接咬破拇指,混着血在名字上盖章。将协议推到秀儿面前,秀儿看见他的拇指还溢着血。找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他,有些着急地说:“你还是先擦擦手吧,要不再仔细看一眼协议上的内容,以免将来有说不清楚的地方。”
洁白柔软的纸巾被她粉红纤细的手捏着,腕上是一串纯金手链。痞子三看着她娇软的小手,再看看自己指甲缝里的污垢,没有接过纸巾,把拇指随意地在监狱服上擦了一把。“一点血不碍事,签了协议好像还需要去民政局公证才能离婚吧?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这边和狱警申请一下,到时候和你一块去。”
“不用了。”
秀儿望着他衣服上的血迹,揉了揉手中的纸巾。收回手,她将纸巾放在桌面上,收拾好离婚协议起身。“他有熟人,有这份协议和结婚证就可以离婚了,之后手续我都会办好的,到时候离婚证……我寄给你,你就不用跑来跑去瞎折腾了。”
“有熟人呐……”他喃喃地说道。咧嘴一笑,抬头望着秀儿:“有熟人就好,看样子他的条件确实不错,你和宝宝的生活得到了保障,比跟我在一起要好得多。”
探视室里的气氛越来越悲凉,秀儿呆不下去了,推开身后的椅子。“嗯,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好。”
秀儿说不出再见,只是最后凝视了这张她耗尽整个青春去爱的脸,像是和过去告别,良久,才迈开步伐,绕过痞子三的身边打开门。跨出探视室前,她听见屋内的痞子三带着哭腔的嗓音:“对不起,我爱你,再见。”
握住门把的手僵住了,过往的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然后一个个画面破碎,消失。再见,再也不见。“哐。”
大门关上。“呜……秀儿……宝宝……”痞子三的所有神经终于崩裂,双腿屈起踩在椅子上,环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地埋进了双腿里,一声声哀嚎回荡在空空的探视室里。这里还残留着秀儿身上的Chanel香水味,即便很香,但也不是曾经秀儿身上的味道了。过去的秀儿和痞子三,不复存在。“走吧,时间到了。”
不知何时狱警出现在痞子三的身后,这样的情景他见过太多了,早已麻木。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做了坏事,就必须得为自己种下的果负责。痞子三哽咽了会,抬头,拉起监狱服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泪水,摸到了刚才被他藏在腰间的香烟,愣了一下,鼻尖嗅着探视室里仅存的香水味,抽出香烟扔到地上。“走吧,警官。”
另一头秀儿踏出探视室就直接回到大厅,感激地抓住苏韵的双手道:“苏小姐,谢谢你,他终于签字了,我终于可以走出来了。”
等候在大厅的儒雅男人怀中抱着秀儿的女儿,此时挂着浅笑迎上来,放下宝宝揽过秀儿的肩头,同样感激道:“苏小姐,为了表达谢意,今晚让我们请你吃饭,给一个答谢的机会可以吗?”
“对对对,这饭一定得请!”
苏韵笑着拒绝:“不客气,我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吃饭就不必了,我等会还有事。”
她还得亲眼瞧瞧苏文豪穿上监狱服的凄凉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