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进来。”
小罗敲了敲门将下午的行程会议朝陆腾汇报了一遍,末了,却还没走。“还有什么事?”
“陆总,有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就不要讲。”
他不耐烦道。小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叶小姐已经三天没去上班了,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手机打了也没人接。”
那搁置在电脑上的手停了下来,音色冷漠,“你这么知道她的情况?”
“我女朋友也在他们学校教书,所以,无意中说了。我就想……”要不要向您汇报一下。“叶浅惜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哪怕她死在外头,也不用你多管闲事的告诉我。”
他凉凉道,“你下去吧。我不想听到关于叶浅惜的任何消息。”
“是。我知道了。”
他靠在座椅上,转动着手中的笔,一下又一下,像停歇不下来的凌乱的心。陆腾,你别再来找我,我也不会来找你。这就是答案啊。三天,三天没去上班,就只是三天没去上班而已。夜深了,公司的人都走了,小罗提醒他下班了,他还是没走。初夏,夜里有些凉,有微风顺着窗户吹了进来,吹动了书桌上的纸张。沙沙的声响。他把电脑合上,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咖啡没喝完一口,上面还飘散着缕缕的烟。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他开车走了,末了,还是去了她家。他想,最后一次吧,看看她死了没有。只是这样。敲门许久,没人开门,他打开钱包,取出从前的钥匙,开门,屋里漆黑一片。打开灯,他自如的走到她的房间。她的确像是死了一般,面色苍白如纸,躺在自己的床上,裹进了薄薄的被子,一动不动。“叶浅惜。”
“叶浅惜。”
他坐在床边,将瘦弱的她捞进了自己的怀里,她轻飘飘的,似乎瘦的就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叶浅惜,别装死了。”
他故意狠狠道,却是伸了手覆盖在叶浅惜的额头上,滚烫一片。该死。这个女人,她到底在干什么。他即刻给私人医生打电话,又报了叶浅惜的地址。医生很快就过来了,他查看了叶浅惜的伤口,摇头道,“怎么搞得,说了不要碰水,不要碰水,这伤口明显是泡了好长时间的水,都化脓发炎了。这不行,我这里的设施不成,得送到我的诊所里去。”
“她的情况很危险?”
陆腾担忧的问道。“是啊,再晚一些,就真的要出人命了。陆总,快些吧。”
原来不是装死,是真的要死了。叶浅惜被推进了急诊室,陆腾就坐在医院回廊的座椅上,焦急的等待着。他无声的盯着脚面,鼻息间是诊所里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叶浅惜,你为什么要折磨我?”
他自顾自的问道。末了,几个小时之后,医生走出急诊室,摘下口罩,“病人脱离的危险区。而且,我发现,病人腹部的伤口原本都快要愈合了,那伤口重新裂开,像是人为弄的。”
“人为的?”
“是。”
陆腾敛下疑惑,“嗯,我明白了。”
他开了病房门,昏迷中的叶浅惜格外的恬淡乖巧。他就这么靠在门边上看了半晌,然后,撇过眼,离开了。……有人救了自己。她问护士是谁,护士道,“陆腾。”
她点点头。陆腾这一天都没有过来。她在等陆腾过来。夜深了,沉入了墨汁一般。陆腾开门进来了,以为她睡熟了。她在黑暗中叫着陆腾的名字,“陆腾。你过来了。”
他微微的惊讶,“嗯。”
没开灯。室内漆黑一片,黑色是一个绝佳的保护色。“你救了我。”
“我没想救你。”
“哦。”
她浅浅的笑了,“我记得我说过,我们不要再见面。这样,看不见对方,是不是就可以算作没见面。”
陆腾冷冷的哼了一声。她收敛了笑容,又沉沉道,“何必救我。我那是活该。”
“是,你这句话倒是说对了。你是活该,我干嘛要救你。”
“可你还是来了。”
她轻飘飘的说。这话,他无力反驳,是啊,他还是来了。他烦躁的又摸着口袋里的烟,抽出了,想要点,又记起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叶浅惜像是看见了他的所作所为似的,轻轻道,“也给我一支烟吧。”
“你会抽烟?”
他惊讶道。打火机还握在手中。“嗯。”
先前,他从未见过她抽烟,那瞬间,他知道自己也许根本不了解叶浅惜。他生了兴趣,便是在黑夜中,摸索着,走到她的床边上,坐了下来,“什么时候会抽烟的?我先前怎么不知道。”
“几个月前学会的。”
“为什么想要学抽烟?”
“觉得烟的味道很好。”
他抽了很多年的烟,也没尝出烟的味道也多好,只是上瘾了,烦躁的时候,劳累的时候,不自觉的都会点上一支烟。烟不是个好东西。从来没有人告诉他烟是个好东西。他说,“抽烟不好。”
她旋即反驳道,“既然不好,你为什么还要抽?”
他愣了愣,只道,“你一个女人,抽什么烟。”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是嵌了一点笑意的。只因为,这平淡无奇的对话。只因为,此时的叶浅惜没有那么多锋利的棱角。黑夜,多好啊。“抽烟也要分性别吗?女人抽烟,难道就不正常?”
她道,“陆腾,给我点一支烟。”
女人,男人。抽烟是不分性别。这个社会上大约都习惯了男人抽烟。他又抽出了一根烟,两指夹着,要喂到叶浅惜唇边。他抬着手,摸索着,摸到了叶浅惜的额头。叶浅惜蓦地缩了一下,紧接着,拉住了陆腾的手腕,从他手中摸到了那支烟,放到了自己的唇边,“打火机。”
“叶浅惜,你知不知道,医院里面禁止抽烟。”
他还不忘提醒道。“你把烟已经给我了。”
“你受了伤,不该抽烟。”
“陆腾,你还在关心我?”
“……没有。”
她浅浅的笑了,随着那打火机的一声响,又自觉的抿上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