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定在她的面前,修长如竹的手指抚摸过她的面颊,声音带着抚慰人心的温和,低低缱绻的道: “吓着你了?”
盛朝暮双目看着他的脸,整个人怔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的语调, “你的腰不是贯穿伤的?你不是说你疼的连站起来撒尿的力气都没有的……你是不是再骗我?”
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眉头都皱了起来。 然而面对她的质问,傅怀瑾只是眸色温淡的对她道, “太太。”
稍显戏谑的音调,“你在这被人欺负,哪怕是落得个终身都瘫痪在床的下场,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太被欺负而无动于衷呢。”
盛朝暮抿了会儿唇,眼波微动,最后轻嗤道: “难怪你一直都不缺女人的喜欢,原来是长了一张会哄骗女人的嘴。”
闻言,傅怀瑾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颇为困惑的口吻: “太太,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擅长说好听的话取悦女人的男人。难道我以前经常说好听的话哄你高兴么?”
盛朝暮仰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淡淡的开口道: “并没有。所以,当你偶尔表现出一丝丝善意和真心时,就会让人觉得你很深情,其实并不是。”
傅怀瑾薄唇抿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对江海道: “带太太先回我的病房,我单独跟威廉先生聊一聊。”
威廉现在没功夫搭理傅怀瑾,他在这时沉声开口道: “傅总,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我现在谁都不会待见,你不会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吧?”
傅怀瑾在这时坐回到了轮椅上。 他抬手撑着下巴,手肘搭在轮椅边沿,凤眸深不可测的看了威廉好一会儿,才似笑非笑般的说道: “这点眼力劲自然是有的。但我以为,威廉先生还是留一点时间听一听我后面要说的话会比较好。毕竟,事关威廉先生的终身幸福呢。”
威廉浓黑的眉头皱起,声音冷拔了几分,“你想说什么?”
傅怀瑾语调慵懒, “你当年拿刀砍伤商辞,让他躺在床上差不多半年之久,你为此落得三年的牢狱之灾……” 说到这,顿了一下, “虽说商家比不上盘踞在M洲百年的詹姆斯家族,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持刀砍人,当年你又极其不受詹姆斯先生的待见,如果不是安妮小姐去求商辞对你网开一面,你以为你仅仅只是坐三年的大牢么?”
威廉因为他的话整个人都怔住了,他湛蓝色的眼瞳一瞬不瞬的看着傅怀瑾,良久,他才开口道: “所以呢?”
傅怀瑾在这时冲他昂了昂下巴,波澜不惊的说道: “你女人当年为了你能少坐几年的大牢,甘愿委身于商辞。这几年,她在商家过的日子可以说是当牛又做马。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终其一生的爱人能忍辱负重如此,我以为她就是犯了再大的罪也是可以宽恕的。 何况,她只是为了救你才背叛了你们当初的誓言,可爱你的心意却一直都未曾改变。如今,你摇身一变成为詹姆斯家族下一任继承人,手握众多人的生杀大权,最不应该的就是对她挥刀相向,你说对吗?”
傅怀瑾扔下这句话,就转动着轮椅跟盛朝暮离开了威廉的病房。 回到病房后,傅怀瑾便躺回了病床。 盛朝暮坐在他的床前,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太太,我当年娶你的时候,是不是欠你一场婚礼啊?”
盛朝暮低着头,剥着橘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睛。 很久,空气中才传来她无比平静又淡漠的声音,“怎么?”
她这样说,便抬起了头,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她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你难不成还要来一场轰动全国的婚礼吗?你不怕被别人耻笑,我还怕呢。”
傅怀瑾从她手上拿走她刚刚剥好的橘子。 他分出几瓣橘子吃到嘴里,甜度不够,酸的他皱起了眉头。 他目光在这时看着女人,似笑非笑般的说道:“太太,你不是这么小心眼吧?”
盛朝暮眉头皱了起来,冷嗤道:“傅总,何出此言?”
傅怀瑾将剩下的几瓣橘子塞回到盛朝暮的掌心,颇是埋怨不已的口吻, “这么酸的橘子,你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吗?”
盛朝暮讥笑道:“我有说是剥给你吃的?”
傅怀瑾下意识的问道:“那你是给谁吃的?”
盛朝暮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自己没有长嘴吗?”
傅怀瑾对答如流:“你是长嘴了,但我以为太太并不喜欢吃这种甜味不够的玩意儿。”
盛朝暮将手上的几瓣橘子扔进了垃圾桶里,开口道: “我在剥它之前并不知道它是甜还是酸。所以,谢谢傅总替我试吃。”
傅怀瑾:“……” 盛朝暮在扔完橘子以后,就抽出湿巾开始擦手。 她一边擦一边对傅怀瑾道:“你睡一会儿吧。”
“太太,你该不会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走吧?”
盛朝暮将擦完手的湿巾扔进垃圾桶里,掀眸看着他,道: “傅总,我不是你,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会陪护,就不会食言。”
顿了下,“还有,傅总,你是对自己有多不自信呢?才会如此的患得患失?”
傅怀瑾完全忽视盛朝暮言语里的挖苦,他道:“昨夜你应该也没怎么睡,你陪我一起睡?”
盛朝暮拒绝道:“你的病床太窄,即便我真的要补觉,也不会跟你这个病患挤在一张单人病床上。”
她说完这句话,就起身走到了病房内自带的单人沙发上了。 单人沙发上有一条毯子,她在倒下去后,就把毯子盖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闭上眼之前,她声音透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温然以及慵懒,“你睡吧,我也躺一会儿。”
说话间,她便闭上了眼,真的像是随时都会熟睡过去。 事实上,差不多五分钟后,傅怀瑾就听到了她均匀无比的呼吸声,她的确在短时间内睡着了。 他撑着身体靠着床头坐了起来,凤眸无声而又无边的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女人好一会儿,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掀开被子下床,双脚落地的时候,牵扯到了腰部的伤口。 他缓过牵扯到伤口那股汹涌的疼,这才朝单人沙发上的女人走过去。 正午明艳的阳光穿过玻璃落在她的脸上,使得她脸上的汗毛在光线里格外的根根分明。 傅怀瑾在沙发前半蹲了下去,手指剥开挡在她额前的碎发,轻声的唤着女人的名字,“盛朝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