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女孩子美丽的身体，第一次清清楚楚意识到，女孩子和男孩子是不一样的，他一开始被两个人身体连接的地方吓的闭上眼睛，之后却又忍不住睁开眼睛看。阿玉觉得非常羞耻，双手捂住脸哭得很厉害，哭了好一会儿，班主这才让连体人离开。后面的表演小少爷真的不想再看了。因为是一对非常肥胖（长大之后他回忆起来，其实不算是肥胖，而是肌肉感十足）的男女表演空中杂耍，仆人对这段表演很感兴趣，看的出了神，少爷趁他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他个子小，偷偷摸摸地一路跑到了屏风后面，这时候屏风后面除了几个动物，就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哭声。一个急躁的声音喊：“你别哭了！”
小男孩跑了过去，果然看到连体人缩在角落里，那个就好像是白玉雕成的美女阿玉对着帐篷哭得很伤心，偶尔有控制不住的哭声从嗓子里漏出来。小男孩想，这个漂亮姐姐好像十八九岁的样子，但是看起来真的好可怜啊。他说：“你别哭了。”
突然有人出现，阿玉和阿璋都吓了一跳。阿璋瓮声瓮气地问：“你是谁啊？”
小男孩被吓得倒退一步，这个人真是太吓人了。阿玉尽力转过头，看了小男孩一眼，低声说：“这里外人不能进来的。你快出去，不然班主过来会骂你的。”
小男孩想到那个班主，觉得可怕，便打算走掉。他刚要走，手突然摸到兜里的花生糖，便把糖递了过去。阿璋低吼：“滚。”
小男孩被吓得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疼的眼泪汪汪。“好吃。”
他干脆把两颗糖都塞到了阿玉的手里。阿玉眨眨眼说：“啊，是咱们卖的糖。”
说着就剥开糖纸吃了一颗，脸上露出很甜蜜幸福的表情。“阿璋，你尝尝，真的很好吃。”
阿璋这才犹豫着接了过去。小男孩看到阿玉那开心甜美的表情，心里也甜甜的。他低声说：“阿玉姐姐，我叫家豪，下次我再来看你们。”
说完跑走了。回到家，他爹的几个姨太太正在侧屋打麻将，他爹大概是打的累了，躺在牌桌旁边的炕上休息，一个丫头给他捶脚，伺候他吃烟。最受父亲宠爱的三太太眼尖看到他，说：“少爷回来了，要不要吃糖啊。”
说着伸出青白色的手指，捻起梅花糖，他说：“我不吃。”
三姨太太便微笑着摇摇头，把糖送进自己的嘴里。他想，这几个姨太太都是因为美貌才被父亲娶回家的。可是哪怕是最漂亮的三姨太太，烫着一头蓬蓬松松的短卷发，皮肤擦粉擦的雪白，睫毛是擦了进口的舶来品睫毛膏的，两排睫毛就跟钢丝一样黑黑的，粗粗的，一张樱桃小嘴擦着深红色的口红，嘴角还特意用眉笔点了个痣，说是显得俏皮。哪怕是这样，也没有那个连体人中的阿玉漂亮。那么漂亮的人，剥开粗糙的糖纸，吃了一颗小少爷自己根本看不上的花生糖，就能开心成那个样子。他居然觉得很心酸。如果她能吃到前不久家里买来的土耳其糖，又会是什么表情呢？第二日，他藏了整整一盒子的土耳其糖进小背包里，然后和父亲母亲说，想去街上逛逛。他母亲最近爱上了学西洋歌剧，说是唱歌比打牌嗑瓜子要洋气得多。阳光房里正在啊啊啊啊，他过去说话，母亲便说，你不是昨天刚出去过吗？还要出去？不准出去。他知道他母亲脾气喜怒无常，也不当回事，母亲不同意，他就转过去找他父亲。他父亲最近沉溺抽烟，雾气缭绕里一张脸面无表情得看着自己的儿子说：“出去吧。”
扔了一块大洋给他，继续让仆人跟着他，绝对不能放松。他兴冲冲地朝公园去，小丑居然记得他，问：“小朋友，你今天也想看表演吗？”
他点点头，继续付了钱，这次大棚子里的人很多，大概是昨天的表演太精彩了，口口相传的过来看的人多了许多。小少爷来的晚了，只剩下间隔开的两个座位。这正合他意。仆人也喜欢这个差事，他觉得这个表演光怪陆离，非常有趣，便坐下来静等节目开始。小少爷仗着自己身材矮小不显眼，又偷偷地朝演员休息的地方跑去。大部分人都在外面做开场的表演，连体双胞胎却没有出去，和昨天一样，她们只在后面出来表演。小少爷兴冲冲地过去，低声说：“阿玉姐姐！”
阿玉抬起眼，亮晶晶的大眼睛就好像晴朗夜空的星星，说：“家豪？”
她居然记住了自己，家豪心里甜丝丝的。他把糖递过去，阿玉接了过来。迟疑地看着琥珀色的糖块，看来就好像是宝石一样美丽。“你尝尝，这个糖是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的，可好吃了。”
阿玉眨眨眼，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笑了。她笑起来真是好看。阿玉吃了一块，又给阿璋吃了一块。阿璋吃完，也感叹，这是什么做的，居然这么好吃。小少爷后来天天过来看这对姐妹，每次都要搜罗自己能找到的好吃的。只要看到阿玉开心的笑脸，别说这些吃食，不管她要什么，小少爷都想给她。“阿玉，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表演，为什么不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