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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鼎新风暴(六)(1 / 1)

“李卿家,你拟个奏本,将你所说的都写在上面,并将其公诸天下,让天下所有人都看看。”

临安皇宫勤政殿之中赵忠信对李椿年说道。李椿年从财政、官制之中分析了宋目前的致命隐患,可谓是触目惊心,使人不寒而栗,心惊胆战的。众臣之中的许多人从前也不是不知道,多少还是知道些毛皮的,可大多数人却是选择性的遗忘或者不愿意去触碰,宁可活得浑浑噩噩的,也不愿意去细想此事。赵忠信必须将这块伤疤揭开,让所有人知道痛,痛定才能思痛,痛狠了才可能会有进取之心。不过赵忠信心中非常清楚,此仅仅是开始,今后之路将会是异常艰难,但不管如何艰难,赵忠信也要继续走下去,直到走不动了为止。“官家,这。。。这是否不太妥当?”

户部侍郎洪适开口道:“若行此举,是否会引起天下臣民的慌张与混乱?”

赵忠信闻言笑了一笑道:“慌张、混乱才好,如此就表明他们看进去了,他们也知道痛了,知道丢人了,所谓知耻而后勇,就是这个道理。”

知道了他们也许就会清醒了,也许就不会活得那么浑浑噩噩的。只要军队不乱就行,只要紧紧握住军权,就能够保证真的发生动乱,可以迅速平定。此次革故鼎新,重点就在于官制、俸禄的变革,而对于天下百姓来说,官吏之利益毕竟是少部分人的利益,赵忠信相信大多数人会痛恨大宋目前这个状况,因而就会支持赵忠信,有百姓的支持,赵忠信心中才有底气。同时官制、俸禄的变革必将会影响皇室宗亲,影响士大夫阶层的利益,对此赵忠信也早有心里准备,赵忠信不打算采取太过激进的变动,打算循序渐进,摸着石头过河。完颜亮当初变革是屠刀之下的变革,若真的没办法了,赵忠信也不介意用这种手段,当然这是最后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赵忠信肯定不会采取这种办法的。“官家”富直柔出班奏道:“李公所说的朝廷财政窘迫,其实最关键的是军费,朝廷岁入,花在养军之上的,十去六七,甚至更多,因此臣以为军制变革乃是关键。”

赵忠信看了一眼富直柔,他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忽然提起军制变革了?军制变革更是要小心在意,引起军队的混乱,事情就糟糕了。不过赵忠信相信黑旗军旧部不会混乱,若乱肯定是原宋军士卒,必须想个好办法或者想到能够妥善安置他们的办法,才能施行军制变革。富直柔他是担心自己俸禄会受影响,而顾左右而言他?赵忠信忘了富直柔曾经是朝廷枢密院知枢密院事。。。“富相公,军制之事当慎之又慎,今日先不议此事。”

赵忠信对富直柔说道。目前还不能单纯沿用黑旗军的军制,赵忠信还未考虑成熟,因此现在还不打算说此事。“官家”此时韩世袭出班奏道:“臣考虑再三,李椿年奏章一事还是不公开的好。”

赵忠信闻言皱眉问道:“这是为何?”

“官家”韩世袭接着说道:“朝廷或各路府州政事还是要靠各部院官吏,若陛下行此举,天下臣民岂不是对他们恨之入骨?如此今后他们如何替陛下办差?”

“臣附议。”

“臣附议。”

众臣闻言均是暗自松了口气,纷纷出班赞同韩世袭所言。“此事今后再议吧。”

赵忠信心中暗叹了口气,赵忠信如何不知道他们的意思不过是家丑不可外扬。赵忠信转念想想也是,若将李椿年所奏之事公诸于众,确实会引起百姓的忌恨,将官吏们推到了百姓的对立面,赵忠信此前的决定确实有些草率。赵忠信考虑再三,最后说道:“靖康二年,金兵南下,一路经过险关要津,几无宋兵抵御金,各地险关如同虚设,其后攻破大宋京都,东京开封,二帝北狩,同时我大宋军民死伤无数,金人残暴,荒淫无耻,在东京肆意妄为,掳走皇后、后宫妃嫔、皇室宗亲与贵卿、朝臣等共三千余人北上金国,掳走教坊乐工、技艺工匠等数千人,携文籍舆图、宝器法物,百姓男女不下十万人等北返。东京城中公私财物也为之一空。我大宋后宫嫔妃、宗室妇女、百姓女子全部被掳往北方为奴为娼,金人还有一处名为浣衣院的地方,金人将妃嫔王妃帝姬宗室女子皆置其中,均露上体,披羊裘,百般凌辱。不但如此,我大宋河北故土被金人百般践踏,我大宋之民受尽苦难。虏骑所至,十室九空。大宋实际已是国脉断绝,已是国破家亡。靖康之变,耻莫大焉,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金人从此之后,视我汉人为猪为狗,视我宋人为奴为婢。我大宋在他们眼里就是弱宋,视我等为懦弱之人,可以任意践踏。列位臣工是否听到过这句话?那就是金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此为奇耻大辱,朕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朕每当想起这些耻辱,均是扼腕痛泣,夜不能寐。靖康之耻是如何发生的?东京朝廷是如何灭亡的?有人说是金人的强大,金人铁骑无敌于天下,有人说是我大宋防御失措,佞臣误国,依吾看来,东京灭亡乃是亡于腐败、荒淫,律令废弛,纲纪沦丧,朝廷上下君不君,臣不臣,国不国,弄得烽烟四起、民不聊生。”

赵忠信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众臣,顿了一顿后重重的说道:“靖康之罪,首在皇上,皇帝昏聩,轻佻,不可君天下,字写的好,画描的漂亮有个屁用。”

赵忠信忽暴粗口,顿时将朝臣们吓了一跳,同时也暗暗感到有些好笑。“君之下就是臣工了。”

赵忠信接着说道:“次罪,就在大臣们身上,文恬武嬉,贪赃枉法,东京有如此君臣,岂能不亡?岂能不将如画江山送与夷狄?”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变则生,不变则亡。”

赵忠信最后说道:“朕决意变法图强,列位臣工不必再上书劝谏了。”

“臣等遵旨。”

众臣一齐大声应道。。。。。。临安皇宫福宁殿外细雨从半空之中落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宫殿屋檐之下落下了一排排的水滴,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的水坑之中。“陛下,虽变法图强是富国强兵之策,可祖宗之法不可轻易改变,遽变恐遭天谴,人心思安,遽变恐致人言,祖宗之法早已深入人心,遽变恐使人不知所据,一旦有什么闪失,则我大宋危矣,陛下危矣,元丰之祸就在眼前,老臣叩请陛下三思。”

尚书左仆射陈康伯跪在雨中,大声泣道。“臣请陛下三思。”

四五个大臣均跪在雨中恳求赵忠信改变主意。赵忠信虽已经下了严旨,不允许再行劝谏之举,可总有不怕死的大臣,总有忠心耿耿的大臣冒死进谏。临安皇宫不大,陈康伯等人劝谏之声此时早已传遍了皇宫各处。可赵忠信并未理会,根本不让他们进入宫殿之中。良久之后,福宁殿殿门忽然打开,十余个宫女、太监簇拥着张倩走了出来。“臣等拜见圣人。”

陈康伯等人见皇后出来后,连忙施礼道。张倩看了看陈康伯等人,叹了一口气吩咐关礼等人道:“给他们打上雨伞。”

程朱理学大兴之前,男女大防不是那么讲究的,皇后也可以见见外臣。在皇帝年幼之时,皇太后还可以垂帘听政的。关礼随后带着几个内侍将雨伞给陈康伯等人打上了雨伞。“陈相公你们回去吧,官家是不会见你们的。”

张倩轻声对陈康伯等人说道。“臣等叩请陛下三思。”

陈康伯等人仍是不肯罢休,仍是在苦苦恳求赵忠信改变主意。张倩微微蹙眉,对关礼说道:“将东西抬过来吧。”

关礼等内侍随后抬了几小筐果蔬,放在了陈康伯等人的面前。竹筐之中的水果只有一种,那就是柿子,红艳艳的柿子摆在陈康伯等人的面前,显得特别刺目。。。。。。临安钱塘门之外,停放着一条不大的木舟,木舟之上有数名仆人,正在将陈康伯的行李搬上木舟。“多谢诸位了,老夫告辞。”

陈康伯拱手对前来钱塘门送行的数名官员说道。陈康伯因病向朝廷递交了致仕书信,赵忠信允许后,陈康伯此日就打算乘船离开临安,返回故乡信州弋阳。“真是世态炎凉。”

一名官员愤愤不平的说道。前来送行的只有四五名朝中官员,场面显得有些凄凉,与任大宋左相之时的门庭如市想必,简直是天壤之别。陈康伯叹了一口,拱拱手,就打算乘船离去。正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行上百人从城中奔出,冲到了江边,勒住了马缰。一名三十余岁的汉子翻身下马就向陈康伯走去。“官家。。。”

陈康伯含泪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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