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荷将刘业安置在一间僻静的卧室里,这里本也是供救治外伤患者用的,她熟练地从柜子里找出替换衣物,把刘业的外衣取下,正准备喊学徒李祥来给他更衣,却突然被一封掉在地上的文书吸引住了。“肖弦……任长清县捕快……哼,原来是官府的人,真是出门不看黄历,倒霉才救了对头的人……”玉荷将文书扔进了柜子里,把刘业沾满鲜血的外衣抱了出去,便喊了李祥来给他更换贴身衣物,并为其重新包扎伤口。“玉荷姐,这是谁啊?”
学徒李祥倒是十分热情,笑着问道。“谁知道呢,随便先给他换个衣服,止个血吧,应该还死不了……”玉荷看了文书后,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说完便不耐烦地下去了。次日上午,玉石镇的空中没有一片云,没有一点风,只头顶上一轮烈日,所有的树木都无精打采懒洋洋地站在那里,医馆的生意也没有往日那般人来人往,玉仲也才想起来,过问一下刘业的情况。“玉荷,昨日带回来的那个小哥,怎么样了?”
玉仲走到正在捣药的玉荷旁边,带着慈父的微笑,半眯着眼睛问道。“可能还没醒吧,我交给阿祥了,不知道呢……”玉荷显然不太愿意搭理刘业。“虽然是官府的差爷,但人是你带回来的,总该过问过问,况且还不知根底,不好对人有成见的,做事要有始有终,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玉仲虽宠爱女儿,但向来治家向严,便如是说。“好,爹,你说的真有道理……”玉荷冲玉仲做了个鬼脸,只好往后院去找刘业。玉氏医馆是一家老字号,是祖传医术,救人无数,因此颇得当地群众的信赖,因求医者颇多,这后院里也隔出了近十间供病人借住的卧室,虽格局不大,也算干净整洁,平日里也总是难有空房。“哟,肖捕快,醒了啊,看来伤得不重,还是抓紧时间走马上任比较重要。”
玉荷推开刘业的门,见他已起身,正端详着周围的环境,便故意讽刺道。“这位姑娘,可是你救了在下……”刘业听着玉荷的语气,一头雾水地问道。“救不救的,全是天意,既然能动了,就请拿好你的东西,丢了这个我就是赔了整个医馆,也没法抵……”玉荷继续阴阳怪气地怼着话,从柜子里翻出了那封任命文书,随意地扔还给了刘业。“姑娘救命大恩,在下定寻机相报。敢问姑娘芳名……”刘业感觉到玉荷对任命文书十分敏感,便不再提及,转而道谢。“诶,开医馆,也不过是赚点技术银两,医药费我是一分也不会少收的,你别赖账就行,谢就不用了,刘捕快伤好了的话,就腾房给其他病人吧。”
玉荷并不领刘业的致谢,反而摧要着医药费,怕他与衙门里的人一样,仗势赖账。“好好好,姑娘既不喜欢收留官府的人,估计也是怕给医馆惹来麻烦,在下这就去结账……”刘业从玉荷的表现,推测出她确实不愿意待见与官府相关的人,至于原因,又觉得此时不便多问,便想着回衙门再养伤。“拿钱来,快快快……不然,这些名贵药材,老子通通烧了……”二人正说着,前面的药堂里,却传来了阵阵吵闹声,气势十分咄咄逼人。“你好好休息吧,我过去看看。”
玉荷一听吵闹声,面露愠色,似乎对麻烦事的到来并不惊讶,只十分焦虑地赶了过去。“玉老头,快,把钱交出来……”只见药堂里,一时间闯入了五六个恶霸,个个五大三粗,面目狰狞,一副嚣张的嘴脸,冲着玉仲叫喊着要钱。“爹,你没事吧?你们,不是前日才拿过钱吗,今日又来?是当老百姓的钱,能直接从天上掉下来吗?”
玉荷冲至人群里,扶过颤颤发抖的玉仲,挡在前面冲恶霸不卑不亢道。“是啊,各位老哥,不看憎面看佛面,这医馆本就只为救人少图利,根本没有那么多钱……”玉仲本也一肚子的气,可又怕女儿冲撞了恶霸,惹来大祸,只好上前求着情。“爹,我早就告诉你,对这帮人,是不能靠钱来息事宁人的,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你们听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这长清县里没有王法,我玉氏医馆,还有一点骨气……”玉荷一边嗔怪着父亲,一边又不畏不惧地的抵触道,这也难怪她如此生气,医馆上下,一年到头耗尽心力,稍余点本钱便被这帮恶霸抢夺了去,如此循环反复多年,任谁都无法一直忍气吞声。“玉荷,你少说几句……阿祥,把玉荷拉下去。”
玉仲怕惹怒恶霸,便拽着阿祥,让他把玉荷带到后院去。“几位老哥,现下馆里确实已没有余钱,可否再宽限几日,有了肯定给你们送去不是……”玉仲无奈地甩了自己的一个耳光,低着头道。“今天拿不到钱,不是让我们哥俩白费口舌,又白挨了你女儿一顿打嘛,不行不行,今天你就是翻遍整个医馆,也要拿点值钱的东西出来……”一恶霸看了一眼恶霸头子郑魁,见他示意继续闹,便又不依不饶道。“今天,谁也别想从医馆带走半文钱……”说话的,依旧是愤怒的玉荷,她摆脱了阿祥,径直去了厨房,拎了一把菜刀,对着酒瓶灌了两口酒,便借着酒胆冲了回来。“哈哈哈……玉荷姑娘,你这拿把菜刀,是想给我们哥俩整几个好菜不是,那正好,我们也饿了……”恶霸头子郑魁,初见菜刀也有点着急地站了起来,后见是玉荷,便又带头一阵哄笑,转而调笑道,根本不把玉荷放在眼里。“你们,最好立刻、马上,现在就从医馆离开,不然,我也不知道,我发起疯来,会做出些什么事情……”玉荷见此情境,愈发地恼羞成怒,重重地对恶霸喝道。“哈哈,今天,我还就不要钱了,玉老头,今天,本爷爷是来提亲的,哈哈哈,我就喜欢你女儿这股劲儿。”
郑魁走近玉荷,毫不在意地继续调笑道。玉荷一听更生气了,举刀便朝郑魁砍去。上回说到,玉荷举起菜刀,自知自己斗不过恶霸,却咽不下胸中一口气,但想以此相逼,吓唬一下他们,于是便毫不顾忌地向砍去。“啊……”玉荷以为郑魁肯定会及时躲开,而郑魁又料定玉荷不敢砍去,并没有避开,不长眼睛的菜刀,就这样砍中了郑魁的右手臂,虽然玉荷反映过来,便及时收了手,却还是砍得那恶霸鱼血直流,嗷嗷叫疼。“玉荷,快,快放下刀……”玉仲见状,赶紧上前,护在玉荷的旁边,抢过她的菜刀。“好啊,玉荷,那就别怪爷爷来硬的,哥几个,把这小疯婆子带走,我要看看她到底是吃了豹子胆不是。”
郑魁一边紧紧捂住伤口,一边吩咐其他恶霸动手抢人。“不行啊,你们不能这样横行霸道啊,老汉就这一个女儿……”“住手,你们住手……”玉仲和李祥见此情形,都急得焦头烂额,纷纷上前阻拦,护在玉荷的左右。“滚开,这是她咎由自取的,识相点就老老实实地跟我们回去……”恶霸们被惹怒了,不由分手地推搡着,三两下就把年迈的玉仲和瘦弱的李祥推倒在地。“爹,爹,你没事吧,爹……”玉荷瞬时被几个恶霸牢牢抓在了手里,见玉仲倒地,也已顾不及挣脱,只一个劲地喊着。说也奇怪,医馆内悲愤难平,医馆门口虽聚集了一大群围观的人,竟无一个出手相助,哪怕是仗义执言,只议论纷纷地观望着,或看着笑话,或也有些许不满,却都不敢上前一步。“让开让开,看什么看……”郑魁早就看中了玉荷,便一直找机会来医馆惹事,只想寻最好的机会把她带走,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还受了这么重伤,此时就是天王老子在围观,他也一定要把人带走,于是吩咐众人赶紧离开。“我看今天,谁敢把玉荷姑娘带出这个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