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辅臣。康王年纪小,江山那么重的担子,他铁定扛不起,这时就只能仰仗他这位首府了。然而,世事难料。所以人都没想到在太监宣读完《告苍天书》后,一声“皇上驾到”会那么振聋发聩。秦洪大吃一惊,循声回头望去,果然看见了那明黄色的伞盖。大梁的天子,病弱中的皇帝乘坐着皇舆,在一众太监和道士的随从下朝着登天台徐徐而来。范黎等人本来满心苦闷,见了皇上驾到,心中甚喜。当即率领文武百官下跪行礼恭迎。秦洪仍愣站着。他先瞧了佟皇后一眼,看到佟皇后也神色仓皇,便知佟皇后也没想到皇上会来。当皇舆快到面前时,秦洪才急忙跪下。刘天琪未看他秦洪一眼,目光只在那高耸的登天台上。在登天台第二阶的佟皇后连忙带着两位皇子下来迎驾,母子三人跪在了皇御前,恭请圣安。刘天琪的气死只比平时好了一些,虽然精心化了妆,但仍掩饰不住脸上的病态,本是正值青春的年纪,看着已如残年风烛。他干瘦的手抓住了皇舆的扶手,在太监的帮助下才支撑起身子。“皇上……不是说不来了吗?”
佟皇后战战兢兢地问道。“祭天这么大的事,朕怎么能不来呢?”
刘天琪想要稳住气息再说话,可说到后面气息还是泄了。“皇上……”佟皇后想劝他回去,可注意到他冷漠的眼神,便不敢开口。“吕春……国师……”“奴才在。”
“贫道听旨。”
吕春和时同光同时颔首应道。“吉时快到了对吧,快扶朕登台吧。”
“遵旨。”
吕春和时同光一左一右搀扶着刘天琪登上台阶,而地面上的大臣们仍然跪着,就连佟皇后和两位皇子也还跪着。刘天琪似乎忘记了还有他们这些人,眼里只有那被正午太阳照耀的祭台。秦洪偷偷朝守在皇舆边的时同光的大弟子孙津淼对了一下眼神。一个问皇上怎么会来,一个答我也不知道。秦洪以为是范黎搞鬼,又向范黎看去。范黎并未理会他的逼视。祭台上,刘天琪双手持香,仰面朝天,闭目诵念,十分虔诚。没有知道他念叨的是什么,或许是求苍天赐给梁国风调雨顺;或许是想驱逐来犯之敌,收复疆土;或许是恳求康复续命。诵念完了之后,他睁开了眼睛,缓步来到九龙鼎前,将香烛插入灰土之中。这一切才完成,他立即身子一软,倒了下来。“皇上……”吕春的声音响彻云霄,“传太医——”御安殿外,几位朝中说的上话的大臣在此焦心地等待着。太医赵温和一名太监从里面走了出来,秦洪、范黎等人急忙上去询问皇上的情况。“皇上已经醒了,需要休息。”
赵温说。“皇上说了,让诸位大人各司其职,都回去吧。”
那太监说。大臣们都有些懵,还以为皇上会召见他们呢。范黎先行离去,秦洪跟着也走了,众人这才散去。刘天琪不见大臣们,却召见了皇后。佟莘跪在龙床前,向皇上请罪。“你何罪之有呢?起来吧,到朕跟前来,朕说话胜些力气。”
刘天琪气若游丝,说话也细如蚊子。佟皇后赶忙来到龙床前,殷切视之。“皇上……”“你不必多言,听朕说……”佟莘微微点头。刘天琪并未看她,而是看着明黄色的床帐,目光略显呆滞。“朕自觉将不久于人世,谁能继位,在朕殡天之后只有分晓。重要的是,燕王是大才,新皇登基后,让他回来辅助新君。”
佟莘听了这话尤为震惊,尤其是刘天琪还这么重视刘业。“朕为何要现在跟你说这些话,是因为你也是个有才干的人,只可惜你是女子。倘若你是男儿身,朕就不必指望燕王了。朕信任你,你定要记住朕的话。”
佟皇后点了点头:“皇上,臣妾一定照你的话去做。”
刘天琪说到也累了,就让佟皇后回去,然后闭上眼睛,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佟皇后才回到寝宫,就见到太尉秦洪站在正门旁。秦洪上前行礼,坐在抬舆上的佟皇后稍稍瞥了他一眼:“进去说话吧。”
“谢皇后娘娘。”
秦洪待皇后的抬舆先进了门,然后才跟了进去。客堂内。秦洪站着,看着正在喝茶的佟皇后,一言不发。他在等佟皇后放下茶杯后才开始说话,希望佟皇后能够认真听进去。可佟皇后不管他怎么想,说了句“有话快说”就继续喝茶。秦洪只能说道:“祭天之前,皇后娘娘可曾询问过皇上是否前来祭天?”
佟皇后放下了茶杯:“你这是怎责备本宫吗?”
“微臣不敢。”
“本宫去见过皇上,皇上当时睡了。”
秦洪心中质疑,但不敢言明。“秦太尉,刚才皇上召见本宫了,和本宫说了些话。皇上说他已经决定好了由谁来继承皇位……”秦洪抬起了头,眼里闪着怪异的光。“但是,皇上不想告诉任何人,对本宫也没有说,你能明白么?”
秦洪自然明白:皇上是留了遗诏,谁来继位,会在遗诏里说明。这就使得他和范黎以及刘业之间的斗争完全失去了意义。想到这里,秦洪心中苦闷至极。“皇上还说了,”看到秦洪目光黯淡下去后,佟莘又说,“燕王有大相之才,要让燕王回来辅助新君。”
这话真把秦洪给震住了。“皇后娘娘,燕王的事儿,您没有跟皇上说吗?”
“皇上说本宫是一介女流,不宜干涉内政,本宫还怎么说。现在你要说的话,就自己去说吧。”
不想再说下去了,佟皇后便叫人送客。秦洪只能告退。秦洪也不敢去皇上的面前说,但他很快就想到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