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还是将父皇赏赐的绢帛退了吧。”
见丈夫叹气,太子妃说道。“不能退。”
拓跋雪莲说,“你必须收下,这是父皇赐给世子的。”
“可是,朝廷不正是用钱之际吗?”
“那也不能退,否则父皇会觉得你轻视了他。”
经过拓跋雪莲这么一说,太子妃恍然大悟。想到自己差点惹恼了父皇,心中不禁惶惶。拓跋逸站了起来。“不吃了?”
拓跋雪莲问。“不吃了,没有胃口。”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太子妃想要叫住他,但直到他离去也没有开口。拓跋雪莲叹息道:“今后的事情有的是让他烦恼的,你可要担待着点。”
太子妃点了点头。……拓拔渊来到了长源殿,禁卫统领牧将军早已再次等候。见了拓拔渊,上前行礼。“人呢?”
拓拔渊问。“关在天牢。”
牧将军答道。他们说的人,就是刘业。“那个卫常乐呢?”
“也一样关在天牢。”
“为何?”
“她出言不逊,辱骂皇上。”
拓拔渊沉思了片刻,说道:“让人照顾好那名女子,别让她在牢里受了委屈。”
牧将军不解圣意,但也没有多问,只是领旨去了。朴卜木走了进来,说道:“皇上,慕容将军已经准备好了。”
拓拔渊点了点头,“朕走了三日之后,你去告诉太子,让他放了在天牢里的卫常乐。”
朴卜木一怔,连忙道:“皇上,奴才愿随皇上出征。”
“用不着,你留在宫里协助太子料理国事。宫中安定,比什么都强。”
“奴才领旨。”
不能随驾出征,朴卜木多少感到失望。“去吧。”
“奴才告退。”
朴卜木刚退下去,就有太监进来禀报说元悠求见。拓拔渊令人宣进来,元悠进殿,行礼。“你是来为燕王求情的?”
拓拔渊道。“卑职不敢。”
“那你是为何而来?”
“卫常乐。”
拓拔渊凝视元悠良久,才说道:“你该不会也喜欢她吧?”
元悠道:“卑职已心有所属。”
拓拔渊觉得如此最好,倘若他现在还能信任的两个人(太子和元悠)都喜欢上同一个女人的话,这个女人可就太危险了。既然不是为了卫常乐,拓拔渊再询问是为何事。元悠道:“皇上真要御驾亲征?”
“朕意已决,你若是来劝朕的,那就免谈了。”
“那燕王如何处置?”
“朕会带着他上路,要让他看看朕是如何攻破永平府的!”
拓拔渊这回是信心十足,此前他就曾在刘业面前说过要让刘业看着永平府陷落,现在正是他兑现承诺的时候,也是他向刘业展现实力的时候。元悠本来是想劝拓拔渊不要御驾亲征,现在看到拓拔渊踌躇满志的模样,便知道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改变主意,于是就改变了话题,说到了拓跋凡遗体的处置上。听说拓跋凡已死,拓拔渊身子颤抖了一下。虽然拓跋凡该死,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血浓于水,悲痛之情亦在所难免。“将其好好安葬,泰安殿内发生的叛乱,始作俑者便是元肃,御马王也不过是被他所利用而已。”
“卑职领旨。”
猎狐堂监牢。元肃身穿囚衣,坐在床上,闭目凝神,如同睡着了一般。直到牢门开启的声音传来,他才睁开了眼睛。元悠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并不意外。同时元悠的到来,也预示着他的生命将于今日终结。元悠是来给元肃送行的,所以不是空手而来。一些酒菜摆在了简易的桌子上,元悠亲自斟酒,满上了两杯。“喝否?”
“堂主敬酒,怎能不喝?”
元肃左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完全不担心这酒里是否有毒。当然,即便有毒也无所谓,因为他已是必死之人。元悠也喝了一杯,然后再斟满。“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要谋反?若是为了这堂主的位置,我让给你就是。”
“你元悠的足智多谋,且身手不凡,你让我坐堂主之位,我也没有脸坐下去。”
“那究竟是为何?”
“你真的不知道?”
“我想听你说说。”
“为了失去的东西……”元肃一直认为,拓拔渊坚持去除北辽的传统,改为遵从梁人的礼制,这一主张和国策是不对的。但他是猎狐堂的人,必须服从皇上的一切意志。为了保留北辽的传统,他只能支持承诺过不会遵循梁国礼制的御马王,排斥喜欢梁国礼制的太子。“传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有的传统,是一种信仰。”
元肃抬起了头,虽然看到的是黑麻麻的天花板,可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广阔的草原、湛蓝的天空,以及天空下,策马驰骋的少年。“你觉得,太子殿下会全盘否定北辽的传统?”
“难道不是么?他比任何人都要对梁国的礼制都更加崇拜。”
“你知不知道,太子殿下的书房里有保存着许多北辽人的诗歌著作?并且,他还将这些著作译作了梁文,希望能借此向中原传播北辽的传统文化。我想,太子也很重视北辽的传统呢。”
元肃听了之后,愕然不已。呆了半晌,他露出苦涩的笑容。“看来,我真的是个罪人。替我向太子赔个不是吧。”
“我会的。”
元悠站了起来,转身离去。元肃缓缓垂下了他头,闭上了眼睛。……翌日。亲征的大军共两万人马已在龙城外集结。拓拔渊身批甲胄,于五更天还未亮的时候就离开皇宫,出了城,与大军会合。中央军的统帅慕容旷领着十八名部将迎接了皇上,将士们知道皇上要御驾亲征,皆是神采飞扬,耀武扬威。一般行礼之后,拓拔渊骑着马来此了中军,火把的照耀下,一驾囚车引起了他的注意。近前一看,囚车里的人,正是刘业。囚车只有成人半身高,四四方方,因此刘业只能坐在里面。他以打坐的姿势坐着,眼眸紧闭,呼吸匀畅,像是安然入睡。但拓拔渊相信他是不可能睡着的。一士兵用手中的刀用力敲响了囚车,刘业缓缓睁开了眼睛。“燕王,睡醒了?”
拓拔渊道,“朕还真是挺佩服你,都这种时候了还能睡得安稳。”
“皇上要御驾亲征?”
刘业看清了一身甲胄的拓拔渊。“没错。”
拓拔渊令人将刘业放出囚车。两名士兵上前打开了囚车的车门。拓拔渊有令人给他准备一匹马,让他跟着同行。虽然此前有过被刘业挟持的经历,但拓拔渊仍然无惧刘业。“卫姑娘呢?”
刘业问。这个问题让拓拔渊感到意外,他以为刘业会问和出征有关的事情,没想到这个人仍惦记着女人。“她很好,太子会照顾她的。”
刘业没说什么,他知道拓跋逸一定会好好照顾卫常乐。“你还记得朕曾说过,要让你亲眼目睹我大燎铁骑如何踏平永平府吗?”
“记得。”
“朕这次出征将你带上,就是让你亲眼见证这一切。”
“为何皇上觉得亲征就能拿下永平府呢?”
拓拔渊笑了,“因为,梁国的大将军……换人了。”
刘业脸色仿佛结了冰,渐渐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