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天牢。牢头带着两名手下,提着食盒来到了一个关押重刑犯的牢房前。关押重刑犯的牢房与关押普通犯人的牢房是不同的。关押普通犯人的牢房是三面土墙,有门的那一面是一根木头围成的栅栏,就跟猪圈差不多;而关押重刑犯的牢房则四面是墙,有一扇铁门,门的上面和下面都开着一扇窗。上面的窗户可以观察犯人在做什么,下面的窗则是用来递送食物的。但牢头来到这一间牢房又与其他重刑犯的牢房有所不同。这牢房里没有铁链冷床;反倒是和客栈一般,该有的都有,而且更加舒适。两名狱卒将食盒里的饭菜取出,一件件摆在桌子上。饭菜非常丰盛,即便是酒馆见了恐怕也要自叹不如。“姑娘,都安排好了,请用膳吧。”
牢头来到卫玲珑的面前,点头哈腰,一脸讨好之色。卫玲珑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刚进来的时候她就以为自己的日子将不好过了,可没想到这些人好吃好喝的殷勤招待,让她看到转机。可是,这些人除了招待伺候,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卫玲珑最担心刘业,毕竟刘业挟持过皇上,问牢头,答曰不知;卫玲珑相见皇上,牢头说办不到;想见太子,还是办不到。即便这里吃得好喝得好,卫玲珑也失去了耐性。她面无表情,起身来桌边。狱卒连忙给她递上了筷子,但她却一把将桌子给掀翻在地。桌上的酒菜和杯碗碟盆全都掉落在地,发出一阵嘈杂刺耳的声响。牢头和狱卒们都惊呆了。卫玲珑转身回到床边坐下,对牢头道:“我要见皇上,见不到,我就不吃不喝!”
牢头很是无奈,令人收拾了地上的碗筷和食物,然后退了出去。“这小姑娘脾气很真大!”
“是呀,多好的酒菜就这么浪费了。”
“若不是上头有交代,我早就给她一点颜色悄悄了!”
“说起来,这丫头还挺漂亮的……”牢头和两名下属谈论着,嘴角浮现出了坏笑。这时,走道里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太子拓跋逸,跟踪他身边的有总管太监朴卜木和天牢总监。牢头和两名狱卒见了,慌忙跪下磕头。拓跋逸来到他们身旁,看到食盒里的残渣,便问是怎么回事。牢头将情况说了,拓跋逸皱了一下眉,令人开门。牢门开启,拓跋逸让所有人在外头候着,自己走了进去。卫玲珑以为是牢头又回来了,刚要破口大骂,瞧见是拓跋逸,脸上立刻有了笑容。这笑容,令拓跋逸为此心动。或许是他的一厢情愿,他将卫玲珑对他的笑,视为对他的依靠和信任。“你终于来了!”
“我来晚了。”
“是有点晚,你是来带我离开的吗?”
“嗯。”
“那走吧。”
卫玲珑朝着拓跋逸走了过去。拓跋逸伸出手想要牵她的手。但卫玲珑没有看到,径直从他身边经过,往门口走去。拓跋逸有点尴尬,收了手,跟了出去。走道里,拓跋逸和卫玲珑并肩而行,朴卜木和天牢总监等人与他们相距十步,跟在后面。“燕王呢?”
卫玲珑问。拓跋逸没有回答,像是在想该如何回答。他的迟疑让卫玲珑感到不安,追问道:“快说呀。”
拓跋逸轻轻叹了口:“他随父皇出征去了。”
卫玲珑疑惑道:“出征?”
拓跋逸:“父皇御驾亲征,要燕王看着他攻破永平府。”
卫玲珑面露愠色:“这个皇上,怎么这么固执!我们做了那么多,他一点感激都没有,仍然不顾百姓们的死活,穷兵黩武。在这么下去,燎国必然大伤元气,一旦发生内乱,只怕又会分崩离析!”
因为生气,卫玲珑说话的声音就没有控制住,身后跟着的朴卜木等人听见了,尤其是那天牢总监,只道她是妖言惑众,便要上去请示太子严惩卫玲珑。但朴卜木将他跟拉住了,摇了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做。拓跋逸听了卫玲珑的话,很是无奈:“父皇原本已有休战之念,但梁国那边出了变故,让他看到了时机。”
卫玲珑暗暗吃惊:“梁国出了什么变故?”
“永平府的主将,梁国的大将军换人了。”
卫玲珑吃了一惊。“段平被撤职,取而代之的是秦洪之子秦明。”
卫玲珑能够理解拓跋逸作出御驾亲征的决定了,这确实是拿下永平府的大好时机。“即便如此,永平府也不是说拿下就能拿下的。”
她抿着嘴说道。“没错,或许那秦明不如端平,可永平府固若金汤,想要拿下来并不容易。”
卫玲珑垂头思索:秦洪为何要派自己的儿子去驻守永平府呢?段平是因为避战而被秦洪等人痛批,那秦明上任之后,也只能出战。战若不胜,秦洪必然会被追责,这对他来说显然是不利的。他敢让儿子出征,难不成有必胜之法?或者说,他在梁国已经可以一手遮天,即便儿子战败,也没有人敢追究他的责任?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都让卫玲珑深感不安。因此她做出了决定——前往永平府一探究竟。太子府。除了天牢后,卫玲珑就被送到了太子府。在太子府内,拓跋逸令人伺候卫玲珑洗漱更衣,并准备了一桌酒菜,等会儿要和卫玲珑共进午膳。卫玲珑沐浴后,看着侍女拿来的华丽的裙裳,摇了摇头。“卫姑娘,这是王爷令裁缝专门给姑娘制作的衣裳,用的是极好的丝绸,贴身合体……”“我穿这个不合适。”
不等侍女说完,卫玲珑抢先说道。“可是,这是王爷的吩咐,请姑娘务必穿上。”
“不,你就给我找一件你平时穿的衣裳吧。”
侍女愣住了,不知如何好。卫玲珑道:“快去,让王爷久等了,可是要受罚的。”
侍女不敢耽搁了,立刻去拿了一件侍女衣裳给卫玲珑穿上。当卫玲珑以侍女的穿着出现在拓跋逸面前时,拓跋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怎么不穿我给你准备的衣裳?不合身么?”
“应该合身,只是不合适奴婢的身份,奴婢穿着定然不自在。”
“是么,可本王让你改变身份呢?”
听到这里,卫玲珑就明白拓跋逸心里在想什么了。她不想给拓跋逸一点机会:“奴婢现在挺好,不想改变身份。”
“是因为燕王么?”
“什么?”
“你心里只有燕王。”
拓跋逸说出这话,胸口仿佛被重重地捶了一下。“是。”
卫玲珑非常肯定。“是么……”拓跋逸苦笑道,“我就没有一点机会么?”
卫玲珑道:“王爷,奴婢自认为配不上王爷,但奴婢有幸能够结识王爷。”
拓跋逸不想再听下去,就怕再说下去他和卫常乐的距离会越来越远。虽然现在卫常乐表明了不会喜欢他,但在燕王没有承认卫常乐的王妃的身份之前,他仍有机会,哪怕只是一丝机会他也不会放过。“先不说了,吃东西吧。”
卫玲珑以为拓跋逸是看开了,便坐了下来,先是盛赞了一下王府的饭菜,然后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拓跋逸看着她,却没有动筷。“王爷不吃么?”
“这时为你准备地。”
“多谢王爷。奴婢有件事情要告诉王爷。”
“请说。”
“奴婢要走了。”
拓跋逸吃了一惊。“去哪?”
问出来时,他就想到了卫常乐要去找燕王。“永平府。”
卫玲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