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应虽然生气,但也奈何不了江七和王二。毕竟他们若是要走的话,刘业也得跟着离开。所以,凌应只能教下人将府内所有品种的茶叶都拿一份出来,摆在江七面前,让他自己去挑。江七根本就不懂茶,所以什么茶好什么茶坏他也说不出门道来,为此只能换来自己的窘迫。王二这时候开口替他解围:“庄主,我们还有皇差在身,谢庄主的茶。”
凌应听他们有要走的意思,为了能和刘业多说些话,只能挽留:“二位大人,午时已到,府里已经准备了酒食午膳,吃了再走也不迟。”
王二顺了他的意:“好吧,多些庄主招待。”
众人起身前往膳堂,仪鸾司那边自是自己人一桌,刘业、段平、卫玲珑梅忆雪和凌应一家便成一桌。这时,刘衍忌领着妻子凌霜出来拜见公公。这凌霜本来是活泼任性,成家之后,这性子收敛了许多,多少看着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了。刘业喜不自胜,这是这么多天来他最高兴的一天。卫玲珑见他高兴,心里也高兴。同时也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卫言,如果卫言还在的话,她也就不用伪装成卫常乐了。一家人都能团聚的话,定然十分热闹,十分幸福。卫玲珑眼里流露出的羡慕被梅忆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以她女人的直觉,她觉得卫常乐心里藏着一个秘密,一个足以颠覆现状的秘密。“燕王,到了朝廷里,倘若有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凌应的话里有担忧之意。虽然他在凌家庄深居简出,但京城的事情,尤其是关于刘业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这次刘业回来是要接受通敌的调查,这可是个满门抄斩的罪名,甚至会株连九族。然而为了表示对刘业的信任,他还是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刘衍忌。两人的婚礼就在半年前举行,当时正值刘业投敌的谣言四起,凌应邀请了京城中的朝廷大员以及所有德高望重的各界人士前来观礼,也算是表明了他对刘业的支持。“谢庄主。”
刘业知道凌应对他的信任,否则也不会将女儿许配给刘衍忌。对凌应,他万分感激。虽然言语无法表达,但他绝不会牵连到凌家庄。午膳之后,江七开始催促刘业和段平上路。王二看起来不着急,但江七的话应该就是他的意思。他不过是想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而已。刘衍忌心中有很多话想对父王说,便来到王二面前,恳请王二给他一些时间。王二同意了。刘业和刘衍忌走出了膳堂,来到膳堂外的庭院里。父子二人并肩而立,看着万里无云的远天。“父王,这么多年来,孩儿一直想为你做点什么,但都没有做成,孩儿万般惭愧。”
“父王相信你有招必应,你无需自责。”
“父王,这次就让孩儿为您做点什么吧。”
“你要做的就是照顾好你的岳父和妻子,父王无法顾及那么多,不想为此分心。”
“可是……”“别以为这是容易的事情,虽然凌家庄有高祖皇帝御赐的免罪金牌,但如今朝廷已不再皇上的掌控之中,难保不会有出格的举动。我是顾不了你们了,你们只要能保全自己,就是我最大的帮助。”
话虽有理,但刘衍忌仍不甘心,感觉父王还是轻视了他的能力。之子莫如父,刘业当然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又语重心长地说:“不要以为这是什么不起眼的小事。你父王这半生顾虑甚重,若不是有哪些得力之人替我分忧,恐怕我也活不到现在。做好你该做的事情,照顾好你的家人,这便是你应该做好的事情。”
刘衍忌听进去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片面,当即向父王保证一定会保护凌家庄。刘业看着这个六分像自己,四分像黎苏的儿子,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按了下去。甚是欣慰地说:“长大了呀,都成家了,你娘在天之灵,应该会很高兴的。”
……王二、江七等仪鸾司的人押送刘业、段平一行继续上路。刘衍忌将他们送出了凌家庄外,目送他们远去之后就返回了凌家庄。燕王即将抵达京师的消息早已传到了朝中,朝臣们虽然与往日一样在各自的署衙里办公,但这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些忐忑。因为他们很清楚,燕王的到来将会让朝廷发生一些改变。这些改变没有人敢说他能万全预料的到。朝臣们最怕的是什么,就是一个变。他们更喜欢一切都稳稳当当的,不想有变数。因为变数恐怕会牵涉到自身,通常这些变数给他们带来的坏消息要多于好消息。心里最为忐忑的就是秦洪与范黎两党了。对秦洪而言,刘业的归来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地方在于他可以知道刘业要做什么,甚至可以限制刘业的行动;坏处在于范黎等人必然会利用刘业,再次展开对他的反击。对范黎而言,刘业的回来能够提振他们的士气,也能打压秦洪一党的力量。不过头疼的是他们需要为刘业证明清白。吏部衙门内,刑部侍郎马驰鸿,户部尚书高谷之受邀来到书房议事,所议当然是如何利用燕王归来这件事情,打击秦洪等人。“秦洪一定会大做文章,甚至勾结仪鸾司,陷害燕王。”
马驰鸿道。“我想仪鸾司应该不会和他勾结。”
高谷之分析道,“倘若仪鸾司和他有勾结,就不会让燕王活着回到京师。”
“那不一定,也许燕王在路上有保全自己的能力,让仪鸾司无从下手。”
“仪鸾司的背后是佟皇后,佟皇后可不想惹这一身腥。”
“但她也不想燕王回来吧。好不容易才能垂帘听政……”这话虽是实话,但在场的范黎和高谷之听了都心惊肉跳。范黎便瞪了马驰鸿一眼,让他注意言行。佟皇后在宫里耳目众人,倘若被她听到这话,必然会完全和秦洪走到一起。到那时候,他们真的就回天乏术了。马驰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说错了话,连忙向二人颔首致歉。范黎叹道:“仓满所言极是,如今当务之急是证明燕王的清白,为燕王洗脱冤屈。”
“这不容易呀。”
高谷之叹道,“即便燕王是清白的,佟皇后未必就会让他入朝。”
“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范黎以眼神向二人暗示。两人会意,他说的人,便是皇上。但两人不知道这时候提起病入膏肓的皇上还有什么用。范黎道:“皇上虽然卧病在床,但并不糊涂。我相信皇上还是信任燕王的,否则在半年前听到燕王投敌的谣言时,就下旨诛杀燕王了。”
马驰鸿:“你的意思是,皇上再等燕王回来?”
范黎正是此意。高谷之:“我明白了。虽然皇上仍然信任燕王,可把柄在秦洪手里,他不便站出来为燕王说话。只要我们能证明燕王的清白,皇上就能下旨让燕王入朝,谁也不能阻拦。”
范黎点了点。高、马二人眼里闪着光,又看到了希望。可范黎又叹息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两人会意,知道他说的是皇上的时间也不多了。他们必须在皇上驾崩之前,让燕王入朝。范黎:“升飞,你是刑部侍郎,燕王通敌的案子,应该是三司会审,刑部那边话语权很重,刑部那边就靠你了。”
马驰鸿信心十足地点了头。但心里却甚是忧虑,因为刑部那边还有个秦洪的爪牙——晁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