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华云殿……”元君耀思索着,却想不起,那段记忆似乎有些模糊了。“朕怎么了?”
“您、您……”羽鸢欲言又止,她挥手,一室的宫人都恭敬的退了出去。“怎么了?你说吧。”
元君耀按住羽鸢的手,像是在鼓励她。呵呵,你真的要听么?“您失手,险些将兰更衣扼死。”
“什么!”
与元君耀从榻上弹起来,一把抓住羽鸢的肩膀:“那孩子呢!”
孩子,他关心的,只有孩子。“御医赶到的时候,兰更衣已经昏死过去,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她,孩子、没有保住。”
她叹气。刻毒在心里滋生,亲口说出这个消息,那快意竟比她想像的还要强烈。失去重要的东西,这滋味,你终于体会到了。纵使在心里狂笑,但面上依旧是悲悯的,从昨晚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神色,差点入戏太深呢。“啊……啊!”
起初是压抑的,到了后来,已经无法抑制,太强烈的情感,只化作一阵像是呜咽的低嚎。“陛下,请节哀。”
她抚上元君耀的手,安抚着他。“来人。”
“在。”
“把伺候兰更衣服药的所有人都到前殿,还有御医,一并传。”
他唯一能想起的,就是那挥之不去的苦涩药味。“陛下,这是?”
“昨晚一进华云殿,四处弥漫的都是药味。”
“更衣的安胎药,是每晚都会服的啊。”
“昨晚的事,朕一点也想不起来,就像被人下了药一样。”
……兰瑛服的安胎药,每次都会留下小样由专人保管,三天才能倒掉,就是方便查验。元君耀将所有可能牵涉其中的人都查了一遍,一无所获。御医也为他诊了好几次的脉,可是却没有任何中毒抑或是被下药的迹象。“将他们拖下去,满门。”
元君耀的脸上浮起嗜杀的表情,十分的骇人。“陛下饶命啊,臣真的是冤枉的!”
“慢!”
羽鸢伸手阻止了冷凝枫,又转身拉起元君耀的手:“陛下,请听臣妾一言。此事查不出头绪,不能仅仅因为心中仇恨和痛苦,就牵连无辜啊!毕竟,孩子才去,宫中不宜再添血光啊!”
“如果不是这件事,他便是朕的长子!”
“您的心情,臣妾能明白,当初……”她垂睫。当初,就是这样的痛苦,不,是数倍于此,肉体的、精神的,一拥而上,使劲的拉扯着她!“退下。”
看到她,元君耀果然不忍了,挥了挥手,走上前来的侍卫尽数退下。……“陛下,请用膳。”
“滚出去!”
元君耀大喝,传膳的几个宫婢都吓得面如土色,捧着托盘齐刷刷跪了一地。“放在桌上,出去。”
内监挥挥手。“你也给朕滚出去!”
“是、是。”
他的意思,没有人敢忤逆。“陛下用膳了么?”
看着几个宫婢鱼贯而出,羽鸢问道。“回娘娘的话,您一走,陛下就一言不发的,现在他把奴才们都赶出来了,所以……”“行了,退下吧,本宫亲自去劝。”
“是。”
们吱呀一声响了,埋首的元君耀极其不耐烦的吐出一句:“滚!”
“臣妾才从华云殿回来,兰更衣没有大碍,只是到现在还昏睡不醒,御医说是惊吓过度。”
“鸢儿,我……”此时的元君耀,就像是个迷途的孩子,眼中的乖戾、狂怒早就一扫而空。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已经两度沾上了他骨肉的鲜血!“陛下,您不要自责了,世间万事,总有说不清的。或许,只是天意如此。”
“天意,呵呵!朕若做错了,为什么要用朕的骨肉来偿还?鸢儿,朕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抓住羽鸢的肩膀用力的摇着,珠钗交击,叮咚作响。“陛下没有错。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陛下只需要做好眼前的事,便可。”
“鸢儿,”他揽她入怀,“你,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兰更衣还没有醒来,陛下先拟旨恢复位分,以示安抚吧。”
“恩。”
他放手,提笔便要写。“且慢,臣妾有一事相求。”
“都说了,不要自称臣妾。”
“这是臣妾以皇后的身份向您请求,册兰更衣为贵妃吧,御医说,她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
……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但有一点,无论想要什么,你都要,付出代价!得失脚步声,响了又消失了,光亮和阴影交错着,混沌。不过周围好温暖啊,惬意无比。“娘娘醒了。”
好陌生的声音。“恩,退下吧。”
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有人走过来,细碎的声音悉悉率率的,听起来很是悦耳。她猛地睁开眼来,带着凌厉的锋芒:“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一手抚向小腹,平坦的,竟然是平坦的!兰瑛的眼睁得更加的大,不可置信的瞪着榻前的人:“孩子,我的孩子呢?夏侯羽鸢,是不是你!”
羽鸢的脸在她看来,有些不真实,拼命的回想着,忽然,元君耀暴戾的脸在脑海中浮现,兰瑛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紧紧攥着锦被的一角,到现在,仍是心有余悸。看着兰瑛惊惶的样子,羽鸢在心中狂笑,但脸上依旧是悲悯的,她沉声道:“陛下一时失手,所以……这是你的不幸,是陛下的不幸,亦是本宫的不幸……”“不对!”
兰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身体虚乏的她,根本使不出劲来,用力的攥着被子,“陛下不是失手!他将我认作了摄政王,他、他是被妖法蛊惑了心智!”
兰瑛声嘶力竭,寝殿外传来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进来。”
羽鸢转头看向殿门,眼里闪过冷漠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