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人。”
回想起来，不由得悚栗。看似平静的房间，暗藏不平静的诡戾。我可以肯定，我出门见二太之前，锁上衣柜，锁了门。我用全部的精力去应付二太和荣少，结果回来就忘了是否锁门，我在肯定和否定之间徘徊，直到戒尘的造访，那个时候，房间里已经有第三个人，这个人，就是小凤。按理说，女人的直觉更加敏感，可我一整天下来都在周旋是非，精疲力尽的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异样，反而是荣少一语道破，只是当时并没有察觉。我为了保护证据，本能地产生怀疑和恐惧，心不安，才会辗转反侧睡不着。“什么证据？”
“怀疑的证据。”
“你怀疑什么？”
荣少步步逼近，满腹狐疑，“冬冬，我们今晚上敞开了说，不要隐瞒。”
“我怀疑易先生，易政升。”
我将酒精和棉签收拾，顺便从床上下来，走路时，避开脚底的伤口，缓慢地踱步，“我知道你目前只能倚仗易家人，但有些事情，我不能不说。”
从一开始的抵触到渐渐地怀疑，经历了比较漫长的过程，最终决定安排阿哲跟踪易政升，也是迫于无奈。没有信任做靠山，一切都按证据说话，所以一旦怀疑，就会想办法找证据，而我找的证据，就是几张照片，发给古警官也不受重视，但我不会放弃，我坚信我自己没有错。“电脑是我朋友的，小凤这么急着偷走，可想而知，这里面肯定有见不得人的线索。”
我将电脑翻过来，取下电池，然后打开吹风筒，对着机身和电池用低温吹干里面。“请问哪一件事跟易政升有关联？”
“我还不知道，或许……”我扭头，看着荣少茫然失措的脸，“或许每件事都有他的份额。”
“你确定？”
“荣爷爷死在荣庄，密不透风的荣庄根本不可能有外面的人进来杀人，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我外婆的怀疑，害死爷爷的正是住在荣庄的人。”
“你怀疑小凤？”
“我感觉不是她，但她可能知道凶手。”
“照你这么说，荣庄的内鬼至少有两个？”
我关掉吹风筒，暗叹一声：“也有可能是经常出入荣庄的人。”
“姓易的一家人都有这个权利。”
荣少顺着我的话得出结论，但并不是他真心要的结果，他叉着腰，心烦意燥地冷笑，“冬冬，我不反对你暗中调查，事实上，你是在乎荣庄，在乎我，才会这么做，我很感激，真的，非常地感谢你的怀疑。”
我怔怔地看着他，荣少上前来，站定我眼前，语重心长地说：“说难听一点，易家就是我们荣庄的一条狗，他们没有造反的资格，爷爷死了，他们就要效忠于我，像现在，是我保他们在荣氏的地位，不想被姑姑赶出去，他们就要站在我这边，气都不敢出。”
“狗会咬人的。”
我不甘示弱，用态度反击荣少的自负。荣少不相信我的分析，我不会觉得奇怪，我们说好，各自调查，互不干涉，掌握证据，用证据反驳对方。我尽到做“妻子”的责任，该说的也都说清楚，至于他自己要不要提防着易家人，那是他自己的事，我不会再强求。我成功地转移荣少的注意力，说了一晚上“掏心掏肺”的话，最终也没有说明白，为什么我和戒尘会有“匪夷所思”的交集。我看了一下时钟，已经凌晨四点，我想，荣少也肯定睡不着，我们都睡不着也不想多说话。我知道他有他的顾虑，我有我的打算，我们只是没办法达成共识，他想着要先对付三位太太，而我想着要先解决易家的人。“真的不跟我一起？”
回头问他，他摇摇头，将张彬喊到一旁与自己聊天解闷。睡不着，总不能躺在床上数绵羊，太浪费时间，正巧这不安宁的夜，又过得格外焦心地缓慢。保镖打开酒窖的门，我弯着腰下楼，木质的台阶，踏上去发出沉闷地呜咽。酒香扑鼻而来，这别致的“牢房”，反而令人心驰神往。小凤靠着墙，蜷缩双腿，抱团全身，不言一语。在虹阿姨的安排下，她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酒窖是恒温的，所以喝了姜茶，她反而很快就恢复气色。与我记忆里的不同，此时小凤目光呆滞，毫无活力，那个聒噪八卦的小女孩一夜变迁，再也寻不回。我并不了解她，问了带她进入荣庄的虹阿姨，她也说不上来了解，介绍的人已经找不到了，原来小凤来到荣庄好几年，这几年她会不会觉得身心疲惫，毕竟要逃过我外婆的双眼，还是挺费神的一件事。“我想知道，你原本叫什么，做什么。”
犹疑地蹲下，目光锁定了小凤的五官，她听到我来了，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好像一夜之间，她回到本来的面貌，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卸下面具，一颗空洞的灵魂，一时间找不到方向，在地狱彷徨。“也就是说，虹阿姨手中的资料全都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这一年来的相处也是假的。”
她不说话，我只好强势出击。“你不用打友情牌，我从来没有把荣庄的人当作朋友。”
小凤不愿回应我的注视，避开我的眼神，不屑地说，“我来这里做工的目的，我心里清楚。”
“把你交给古警官，你会不会开口？”
“不知道。”
“他们会不会完全信任你？”
我的质疑令小凤陷入沉思，她不再那么自信，眼眸中掠过一丝犹豫，我继续补充：“如果没有充分的信任，你在警局也很危险，吴哥就是很好的案例。”
“你想吓唬我？”
“有用吗？几个小时前，你没命地逃跑，差点命丧天鹅湖，我知道，你不怕死。”
我凑近，与她的脸靠得很近，她躲不开我，往后缩，我就往前，双手抓住她的手臂，心理上的压力逐渐地瓦解她的镇定。“放手。”
她挣扎地怒斥。“死过一次的人，没有勇气再死一次。”
我盯着她的眼，看着她的瞳孔扩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努力这么多，到头来却为他人做了嫁衣。活着，才能拥有，只差一点点，你就成功了，或者电脑没办法修复，所以你还是赢家。”
“不要把我交给古警官。”
我淡然轻笑，稍微地后仰，“今天真是好奇怪，刚刚有人教我，说做生意的话，讲究的是利益关系。简单来说，一场交易，理应是，你给我一样东西，我才好给你一样东西，礼尚往来。”
“荣太太是没有做过生意，不知道生意场上的利益关系。简单来说，一场交易，理应是，你给我一样东西，我才好给你一样东西，礼尚往来，是不是？”
易政升的话，历历在耳，不要怪我现学现卖，用在他的人身上，最好不过。我起身踱到酒架旁，沉声道：“我暂时还没有通知古警官，可是天快亮了。”
“我原名叫黄淑丽，大专毕业后被安排在荣庄做工。”
“黄淑丽？”
“我的身份证藏在房间的抽屉，你不信，可以去查。”
“你和易政升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问得直接，小凤抬眼看我，愣神很久，并不应答。突然我拉下脸，“荣爷爷的死，你知道多少？绑架案，你也参与了？”
“你会不会把我交给古警官？”
“你害怕什么？”
我蹙眉又道，“你不告诉我实情，我就是想帮你，也找不到办法。”
“冬冬，我知道，你根本不愿留在荣庄。”
小凤话锋一转，扯到我头上，“既然留下并不快乐，我奉劝你早些离开。”
“小凤，我是真心想帮你，你告诉我，你害怕什么？是不是荣庄还有人威胁到你？还是古警官身边也有他们的人？你……”“你走吧。”
小凤移动视线，我心里咯噔一沉，回头一看，是刚开门走下来的虹阿姨，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茶，因为看到我在酒窖而吓得噤声，同时，大家都闭口不语。僵持半晌。虹阿姨尴尬地解释：“孙少奶奶，我担心小凤的身体，所以又送了一碗姜茶，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没事了。”
我一只手抱胸，另一只手捂着嘴，退到楼梯口，看着虹阿姨轻手轻脚地走下台阶，她捧着姜茶靠近小凤，“你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
我瞥一眼她们，并没有等待虹阿姨，而是先一步踏上台阶离开了酒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