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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折翅天使(1)(1 / 1)

江南看着天际的红光逼近,紧接着防空警报响彻云霄,他夺门而出,挨个儿房间敲门,大多数人都在沉沉的梦乡中,估计只有他一个保持着清醒。杨家好歹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之家,不一会功夫就全都起来了,所有人有条不紊的向地下室转移。“清雨姐呢?”

小真突然焦急的大喊,江南一愣,他方才敲了清雨的门,以为声音大到足以将她惊醒,不料现在竟不见她的踪影。“我去找!”

江南吼道,将最后一名仆人推入地下室,自己则敏捷的反身离去。一枚炮弹在不远处坠落,爆炸引起的巨大波动冲击到杨家的房屋,开始有碎屑从墙壁扑簌簌的掉落,电灯跟着闪了两下随后陷入了黑暗之中。江南摸索着向清雨的房间跑去,好不容易摸到门口,他已来不及再敲门,一脚踹开房门,只见清雨穿着丝缎睡衣,呆呆的坐在床头,摇摇欲坠的楼房显然令她不知所措。空气中残留的酒气提醒着江南清雨是喝醉了的,他不加解释,一把扯上清雨的手腕,将她拖向门口,清雨吃痛的叫了一声,才迷迷糊糊的问,“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

“夜袭!”

江南来不及多说,敌机的轰鸣声已震耳欲聋,清雨的胳膊狠狠的撞上门框,钻心的疼让她恢复了大脑的清明,“夜袭?”

她惊诧,但毫不犹豫的跟着江南向地下室入口的方向跑去。巨大的声浪陡然袭来,本就左摇右摆的楼房愈发狂躁起来,墙体撕裂出一个偌大的口子,江南拉着清雨已跑到楼下,桌几沙发上的物事和墙上的挂饰乒乒乓乓往下掉,清雨一不小心被一件东西绊倒,连带着江南一起摔倒在地。黑暗之中,窗外腾起的火光和嘈杂的声音令人心声恐惧。借着火光,清雨看到墙边一个高大的立柜直直的向他们的砸来,她想也不想,一把推开了江南。“清雨!”

立柜轰然倒地,碎成几块木板,清雨正被埋在下面,江南嘶吼着跑过去,挖开层层叠叠的积压物,清雨蜷缩在地上,麻木到不知疼痛,好在没有伤到头部,她还保持着清醒,然而试了几次,江南却都无法将她拉起来,双腿失去知觉般,用不上力。江南只得把她打横抱起,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躲进地下室,一颗炮弹恰在此时爆炸,产生的波动让江南几欲跌倒,好在陶野及时扶住了他。轰炸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从地下室出来时,目之所及尽是碎砖乱瓦,远处火光映红了天空,不知哪处的木质建筑被点燃。陆陆续续有人从公共防空洞走出来,或是相互搀扶痛哭失去的亲人,或是跑回家中查看物品损失的情况,或是痛骂小日本丧尽天良。清雨的腿部始终没有恢复知觉,江南越来越担心,方才不知被柜子伤到了什么地方,一出来,他就亲自去请徐恩诚,一是为清雨查看伤势,二是不亲眼看到他们完好无损总是心下不安。徐恩诚和云枝并没有受伤,公共防空洞距他们住的地方很近,就是房屋有轻微的损毁,在屋顶上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呼呼的钻风。杨家的损失则相对严重,院子里到处都是土砾,茵茵绿草被连根拔起,一派狼藉,有座废弃的小楼平日用来堆砌杂物,现下直接削去了一个角,看上去随时会倒塌,而有人居住的那栋楼房墙体出现严重裂纹,不及时修复恐怕也不能住人了。徐恩诚赶到时,杨家上下正在忙着收拾残局,只有小真一人守着清雨,他并没有带云枝一起来,这一天真是意外频发,云枝已筋疲力尽了。清雨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不时问一下外间的情况,竟是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关心,小真不敢多问什么,江南告诉他清雨双腿无力,极有可能是伤到了神经而导致瘫痪,她害怕自己的关心反而让清雨起疑心。徐恩诚给清雨做了全面的检查,然而在清雨面前他什么也没说,只在退出房间后露出凝重的表情。“外力压迫导致神经损伤,致使下肢瘫痪,目前国内没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最好能够带她去美国进行治疗,越早越好。”

徐恩诚对江南说的直接,没有给他一点缓冲的余地,尽管江南早已考虑到这种可能,却还是难以接受,清雨她还不到三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为了救他而要从此辗转病榻了吗?如果可以,江南愿意立刻带清雨去找世界上最好的医生,然而周慧颖还在路上,他怎好叫其他人来帮他照料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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