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老韩头的大儿子就穿着丧服，挨家挨户去开头报丧，没多久他们就搞起来一支丧乐队，在村口吹起唢呐，还整了几个神汉来做法事。我和老孔因为是外乡人，所以不大受待见，最后忙来忙去，找了个老韩头的孙子，叫做三娃，让他带我们去找找他爷爷埋肥田死人的地方。这三娃瘦瘦小小的，像是小萝卜头似的，看着挺可爱，就是鼻子上挂着两条鼻涕溜溜，小脸花花的，我和老孔一边逗弄这小娃，一边扛着锄头去找他家的田。也是幸亏，这会儿才开春，地里放了水没多久，春麦还没有种下去，不然乱挖别人的地是会被村子里人追着打的。路上我问三娃，娃啊，你们这儿经常能挖出来肥田的死人不？这小孩儿也不害怕，在田坎上蹦蹦跳跳，走一会儿就停下来等我们一阵，说经常挖出来，山上还有好多洞，里头也是死人。我哦了一声，眼睛闪烁，这是怎么回事？谁知，老孔却叹了口气，道：“那都是以前村子里的老人……”我听的奇怪，怎么回事？老孔给我解释了一下，我才发现，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老孔说，陕西和河南，还有山西，山东这些地方，有些村子里的老人时日无多了，就找个地方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一般在陕西的黄土坡贫困山区里头是找个黄土洞洞，老人进去之后，儿孙会把黄土洞给封起来，过一段时间来看，老人就死在里头了。那时，儿孙再把老人的尸骨捡回去埋了，有一些死了都没有人管，最后被别人捡回去埋在地里肥田。我说，不可能吧？这也太奇葩了。老孔哼，奇葩？中国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不肖子孙多的是，尤其是穷山僻壤，有些地方穷的你无法想象，吃饭根本吃不饱，这边米脂有些村子解放前收了麦子后都要出去集体讨饭，因为穷啊，地很贫瘠种不出庄稼，麦子只够来年的种子，不出去讨饭就得而死，年轻人还能去讨饭，老的病的走不动的怎么办？我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就自己跳进黄河淹死了，有的就找个洞把自己关在里面活活饿死，哎，所以现在才是好啊，得感谢党感谢***，要不是***，中国不知道多少人还饿着肚子。”
老孔感慨。其实不用他这么说，五十年代三年自然灾害，那时候河南就饿死了不少人，当时要不是从别的省调集粮食过来，怕是饿死的更多。所以，有一些奇葩的丧葬习俗，完全是被生活所迫，也是被这边地缘所迫，说起来很奇怪，这陕西这边的土壤在秦汉时候绿树成荫，水土相当好，但唐宋时期，可能是大肆砍伐树木，导致水土流失，关中一代的土地就很贫瘠了，能够耕种的地方相当少。也许这就是有利有弊，上天让这里的环境变得恶劣了，却给了这里独一无二的一个宝贝。那就是，风水！秦岭祖龙龙脉地眼所在，不是吹的，我们借着旭日晨光，看到了一片连绵不绝，犹如匍匐大龙的山岭子。而三娃在前面跳了两步，指着一块儿地，说到咧，就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