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艳阳高照,市内绿树成荫,十分暖和。羊A一早去了钟峰路九十五号,可店门不开,等到八点半才开了店门。第一个与它接应的是老板娘,二十五六岁,清瘦,个子不高。羊A说它是昨天老板让它来的那只羊,随手把身份证给了她。“学徒工工资很低,一个月一百元。”
老板娘淡淡地说,一边看着它的身份证。“可以。”
羊A不在乎多少,因为没得选择。“你现在住哪?”
老板娘问。“我没地方住。”
羊A说。“那你就住我们工作室里面吧!你必须把身份证先押在这儿。”
老板娘语气坚定地说。“行!”
羊A无所谓地说,它现在不管什么条件,能生存就行。“那从今天开始算起。”
老板娘说着递给它三个包子。说着,昨天的那个老板从外面走进来了,羊A向它打了个招呼。这家店规模不大,主要业务是制作招牌和灯箱、印条幅、制名片,还有复印打字等。店里有两台电脑一台刻字机一台复印机一台打印机,地上放着各种电动工具,桌子上还有切割机、封塑机,墙壁上挂着一面深红色的锦旗和一个铜广告牌,还有各种样品,如泡沫字和金属字,另外有许多卡片。店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显得十分窄小,幸亏爬上一段木梯有个房子,地板上放着各种木板木条、涂料、铝合金边、保力板、KK板等广告材料,有一台饮水机,最里面有一张床,还有一张小桌子和几个小塑料凳。一个上午后羊A才知道老板的姓名,人们都叫她邵老板,老公在一所中学教计算机。熟练工阿强,看样子不够三十岁,人很机灵,不过稍有点脾气,个子不高,已经结婚,并且有个三岁的女儿,工资四百多。中午吃了炒鸡蛋、猪排骨、土豆丝肉片、藕片、腐竹等菜,是昨天那个女孩子做的,原来她也是学徒工,学习打字,干了几个月老板都没给它一分钱,现在她打字相当熟练,业务也很熟悉,老板还没跟她提工资的事,人们叫她小燕,她炒的菜挺好吃,她也很能任劳任怨,看起来跟老板有啥说啥。羊A听不懂它们的话。羊A十分珍惜这次机会。下午因业务需要羊A随熟练工阿强去了工贸村,在一个简单的作坊里亲眼见到以前未曾见到的一套电动工具,看到了如何使用切割机来切割不锈钢,然后再怎样焊接,让它大开眼界。回来后又在一家做电脑显示器业务的科技服务中心为老板安装了一块招牌,长四点五米,宽一点五米,阿强熟练地用电锤转孔打进膨胀镙丝,它爬梯子很轻巧,站在梯子上工作好像在平地上似的。羊A十分羡慕。玫瑰园里灯光柔和,轻音乐如温泉一样流过全身,气氛温馨,这是一家娱乐场所,有歌舞厅,有包厢,主要业务是按摩。顾客们可以先去歌舞厅高歌一曲劲舞一会,然后在包厢里享受舒筋活络的按摩。中式按摩四十五分钟二十元,港式四十五分钟四十五元,泰式三十八元,日式三十元。楼道里灯光幽暗,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粉红色的迷人美女图。羊A随着阿强来帮老板在各个包厢的墙壁上贴字,在每张按摩床的床头贴上“禁止索取小费”,“禁止色情服务”等广告。包厢内光线昏暗柔和,一派豪华气息。羊A从未来过这样豪华的场所,幸好阿强是西安的,它对这里比较熟悉。羊A有时给阿强拿纸,有时又跑到另一个包厢里贴字。老板租了一套两室一厅,还有个厨房和卫生间,其中一个房间是老板与老板娘的卧室,另一个房间是工作室,工作室很大,有两张桌子,地上很乱,到处是白浆留下的痕迹,就是在这里印条幅。房间的角落里有张床,羊A就在这里休息。客厅也很大,靠窗户的地方有张床,用一块大红布遮住,这就是学徒工小燕睡的地方。门口有一张饭桌,地板上放着一堆红布。这套房子大概花了六百元租的,在四楼,它们每次进楼都要按密码才能打开楼门。这个住处离店不远,大概几分钟就到了。邵老板是店主,她丈夫抽空在店里也帮一下忙,它工资一个月一千多元。这个店每月的营业收入在一万元左右,扣了成本,每月可净赚六千多元。邵老板劝她老公辞了工作跟她一起干,她雄心勃勃,只对钱感兴趣,做生意非常精明,想买几个店面再转租出去,还想投资开家网吧,让她母亲收钱,邵老板点子多,做生意很在行,有时候“连哄带骗”就做成了生意,不过总起来说,邵老板还比较讲信用,不是那种真正的欺诈者,而是善用手段的人。别看她个子矮小,身体单薄,心可很大,头脑也很活。生意忙的时候也亲自出马,有次羊A跟随邵老板在丽人美容院挂了三条大条幅,“每逢6日,16日,26日全场6折酬宾”。这个美容院挺大的,装饰特别豪华,人很多,许多美容师正在给美女们美容,她们躺在躺椅上正保养着皮肤。邵老板做事十分麻利,跳上跳下,十分轻松。羊A一般是跟着阿强跑,阿强既对西安市熟悉,又精通业务,十分聪明,做事也很踏实,就是不大诚实,有时无缘无故地对羊A发脾气,羊A有时也感到真郁闷。店里经常承揽印条幅的业务,一有这种事,小燕在刻字机上刻好字,阿强拿着纸回到住处的工作室,先用小刀沿着字迹割开,割好后铺在长长的红布上,用纱网压紧,然后涂上白浆,整个过程一定要十分小心,就有几次阿强因心情不好把条幅搞砸了。阿强有时无事生非找羊A的不是,说这不行那也不行,羊A也终于忍不住了,跟阿强吵了几句。事后邵老板对阿强说:“你来这儿是做事来了,不是来闹气!”
阿强听了很生气,提出不干了。邵老板没点头,闹得大家不欢而散。从此阿强做事态度很差,也不用羊A帮忙了,中午和小燕印完条幅后,倒在沙发上睡觉。羊A只好一个人干,它自己做了一块展板,还不错。别以为钉板很容易,许多细节一不注意,整块板就废了,还要包边,一不小心就可能把不锈钢边搞坏。羊A学会了给玻璃上贴字,主要是转移纸比较难用,还有在KK板上贴字也要用力适当。一天,邵老板让羊A给一家专卖店的宋老板贴“ROUSE”五个字母,共十条。这是羊A第一次独自出去贴字,宋老板还比较客气,很配合羊A,有时给它搬梯子,有时又帮它拿东西。这个专卖店刚装修好,有点大,要给四面墙壁上贴十条“ROUSE”。羊A爬上梯子,慢慢地贴起来,字的固定是最麻烦的,本来字在纸上,字与字之间的距离在电脑上已搞好,可是用转移纸往板上贴时,字一不小心就零乱了,字搞乱后是最头疼的,靠感觉确定之间的距离,以及贴得正不正,累死它了。十条五十个字母搞了一下午,最后带上五十元钱回去交差。回去后又去邮政大楼旁给一个卖寻呼机的专卖店贴字,忙得不亦乐乎。一天中午下点小雨,吃过午饭,邵老板让羊A到香鱼头大酒店要债,羊A拿着纸据找到香鱼头大酒店,爬上二楼,打问到广告部办公室。这主任有点刁难它,说广告做得不好,羊A只好又稍微修改了一下,磨蹭了好一会,总算主任满意了,才要回了前几天欠的帐。看来邵老板还是很信任羊A的,一千多元的账款交给羊A也放心了。酒店里摆设豪华,服务人员忙来忙去,正在为晚上的生意做准备。羊A渐渐地熟悉了业务,知道了各种材料的价格,保力板24元/块(1.2m×2.4m),铝合金边条6元/条,木头15元—18元/捆,即时贴60公分5元(1m×0.6m),日光灯10元/盏,KK板4元/张,割字纸115元/卷(大约40斤),铜奖杯60元/个,彩印加塑12元/张,7块加工好的板子(1.2m×0.8)540元,名片10元/盒,贵宾卡10元/个,1m×0.5m条幅4.5到5元,1桶50斤的涂料205元,0.35m×2m的板子115元,贴30公分的1个字2.2元,布上贴字5元/m,A5的纸3毛,A4的纸4毛,B4的纸5毛,泡沫字2.5元/公分,1.4m宽的红布每米实价1.7元。羊A现在对这些已经烂熟于胸了,客人想要什么,它基本上知道得开多少价,否则是不能接这桩生意的。天气闷热难耐,邵老板跟一位比较熟的客户说:“店里缺乏管理的人,我一走就没人接业务。这样忙下去肯定会早老十年。”
羊A在楼上自己做一个长2.5m宽1.5m的灯箱,这是羊A第一次自己做灯箱,光铁架就花了一百元,还有灯管、灯布和不锈钢边等材料。做灯箱,夹布最关键。中午一个税法人员给了老板一张发票,收了两百元。下午电脑出了问题,老板请了个维修人员,维修费花了八十元。秋雨一连下了好几天,店里墙壁上漏水严重,很潮湿,一进店门就可以看到,邵老板心情很不好,大发脾气,挑羊A的毛病,生意也清淡了,饭菜也一天不如一天。店里潮湿难耐,隐约有点霉味,生意不好,店里有点闷。羊A找了个借口向邵老板要回了身份证,总算彻底松了一口气,扭转了被动的局面。店里没生意,多数时间羊A在楼上闲坐着,比干活都难熬。晚上,邵老板让羊A看一本《方与圆》的书,说它做事不会圆滑,让它学学,算是培训吧!可是一转身她就跟老公说“要我行我素,不这样我早就被人骂死了。”
羊A因为天气变化阴雨连绵感冒了,头有点发烧,浑身无力,鼻子呼吸困难,它坚持到中午吃饭时,下午它请了假要休息。过了两天,邵老板说:“羊A,这是你这两个月的工资两百元,还有补贴一百元,店里生意不好,要裁员啦,你病好后就重新找工作吧!”
难得的晴天,太阳毒辣,邵老板又正式雇佣了个熟练工,一所民办大学的学生,去年当学徒,现在成了熟练工,商定工资四百五十元。羊A被炒鱿鱼后,学着做起了小本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