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焚 23(1 / 1)

第一,现在他的级别太低,还不足以接触到这些机密,调查起来不但困难,而且危险。第二,这是一张王牌,非必要不能擅用。而最重要的是,你们为什么总是因为一张字条就把赵东升和这个凶手的身份往复兴社那边靠呢?咱们都知道,赵东升没有做过和复兴社有关的事,而咱们关东州也从没抓过复兴社的人,咱们先看看武田对翟勋的调查结果吧!”

神谷川说到这里,脸上的肌肉突然抽搐了一下,用手指戳着桌子说道:“廖科长,我已经明显感到,就在咱们这里,有——间——谍!”

“我当年真的不是故意为了报复翟勋而杀了王喜,其实这些都是神谷次长的意思……而现在想想,满棉纵火一案让我们头一次见识到了他们的厉害……”(选自廖静深的《关于林重等人反满抗日纵火特大间谍案的报告》第八章)神谷川狼一样的眼神让廖静深好不难受,待他走后,神谷川抓起电话给审讯室拨过去:“王喜死了没有?没死?那就让他死好了,我要他画押的一份口供,至于死因你们来想。这案子不能就这样交到检察厅。”

挂了电话,神谷川思量半天,又给特高课的人拨过去:“关于赵东升遇刺案,我授权你们对廖静深展开秘密调查,不能出格,更不能让安藤部长发现。”

林重对樊晓庵吩咐,让他们检验沈颢这些证物上的线索,又对行动队的人吩咐一番。他出门之后在院里轻轻朝威力叫了几声,威力马上欢快地摇着尾巴想扑过来,拽得铁链子咔咔作响。林重上前把脸贴在它的脑袋上,反复摸它,任它舔着自己的手,然后叹了口气走了。他约柳若诚见面,正当他站在悬崖边的灯塔旁,看着海面上阴霾的天空发呆的时候,柳若诚的车来了。“大冷的天,你仰着脖子看什么呢?”

林重一进车里,柳若诚就问道。“快下雪了。”

林重说道,“东西都带来了吗?”

柳若诚犹豫着问道:“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毕竟只是一条狗而已。能不能换个做法,比如把它送走?”

“妇人之仁。”

林重盯着柳若诚,直到她不敢看自己的眼睛,然后才说道,“我再三强调威力的可怕,但我知道你还是会说出这番话来。你想得一切都不现实,这么大的一条狗,用什么渠道、多少人力物力才能送它出去?这其中的危险性谁来承担?”

柳若诚低着头,林重又说:“我知道你喜欢狗,你家莎莎都十几岁了吧?”

柳若诚点点头,把一瓶液体递给林重:“这是它的分泌物,我按你说得兑了些水在里面。”

“那就按照原计划,明天上午得用你的车,记得用假牌照。”

柳若诚又说:“共产国际得到情报,满棉起火虽然烧掉了他们近两个师团的军需,但只是拖延了关东军进山围剿抗联的步伐,没有起到阻止的作用。他们被服等军需的订单交给了其它的小企业。”

“那共产国际的意思呢?”

“阿列克谢耶夫上校让咱们对满洲粮库放火,那里有关东军的粮食储备,就这几天。”

“你把我想换掉章鲁的原因告诉他们了?”

柳若诚点点头:“但阿列克上校说目前没有合适的人选。”

林重沉沉地叹口气,紧锁着双眉。柳若诚安慰道:“其实你犯不着发愁……”“我不是发愁章鲁的事,我现在反而不想换掉他了。”

林重神色凝重地看着车窗外问道:“上次是满洲棉厂,这次是满粮,如果我没猜错,下次应该是满洲炼油厂对吧?”

“厉害啊!你怎么知道的?阿列克和涅克托夫……”“得了得了!他们在制定这一系列放火计划的时候到底动没动脑子?”

林重打断柳若诚的话问道。“什么意思?”

“这些厂子都是为关东军提供作战物资和军需的,只要是干咱们这行的,用脚趾头想想都会看出这些计划有明显的战略意图和指向性。我要是神谷川,肯定能嗅到这里面有间谍的影子。”

林重看着柳若诚说道,“你们这不是摆明了让章鲁他们去送死吗?”

“你怎么说得那么难听?难道放火不是为了抗日?抗日哪有不死人的?再说了,怎么一放火就非得是去送死?”

柳若诚脾气也上来了,“你说,章鲁的命和几万抗联将士的命,哪个更重要?”

“生命都是宝贵的!不能以数量去衡量!没法衡量!”

林重提高嗓门呵斥。“你,你强词夺理!我怎么那么不愿意听你说话?”

“你不想听就别听!”

林重也呛呛道,“就我们的命是命?人家章鲁的命就不是命?你们在办公室随便拟定一个计划就坐等别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执行,而不管这里面的各种因素和结果?人家提着脑袋在关东军眼皮子下放火,放火成功了,你们就饮酒庆祝,要是失败了呢?被捕被杀了呢?你们会为此流一滴眼泪吗?会为此难过,或者是默哀哪怕一小会儿吗?”

林重激动地拍着巴掌继续说道:“放火的战略意图是对的,但我们的战术有些操之过急。两个多月之内放两次火,并且都是针对作战物资。这不是儿戏,稍有差池,是要死人的!”

柳若诚无言以对,沉默片刻,把脸转向窗外,静静地说道:“行了你别说了,你下车吧!”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去给他们汇报,以后我亲自去放火,用不着任何人,包括你。”

柳若诚说着,眼泪不由地滑落下来,接着说道,“谁不是在抗日?但抗日的分工不同。你可能不信,阿列克的儿子就在苏联红军里服役,他们的那个团的驻地离中蒙边界很近,靠近海拉尔。对面就是关东军驻满第七师团。涅克托夫对我说过,阿列克是用鞭子抽着他儿子去当一名普通的军人的。苏日两国有一天一旦交战,天知道他儿子会不会幸免。但现在从时局看来,这种开战可能性是肯定的。”

柳若诚继续说道:“你知道你最令我着迷的是哪一点吗?是你身上的人文主义情怀,但很奇怪,这也是最令我反感的,尤其是现在。这些年我曾多次设想过,如果日本没有占领大连,没有侵略东北,我一定能和你,也一定会和你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这个家庭不用很大,但是有你,有我,开门后能看见长满花花草草的院子。等老了之后,或许在一个午后的阳光下,我能为躺在摇椅上小憩的你,轻轻地盖上一条毛毯。无论多么复杂的女人,要得都是最简单的生活。我是一个女人,这就是我憧憬的生活方式,这样的生活虽然并不轰轰烈烈,但它平稳又幸福……”“其实从哲学上讲,人类不管多忙碌,科技发展的多么尖端,无非是想换一种生活方式而已,这种生活方式无非是想让我们自己过得更好些。可这该死的战争……有些人为了换一种让自己更舒适的生活方式,非要让别人过得痛苦……”林重说着,把手帕递给柳若诚,她将它推回来,林重又将它塞进她手里,感叹道:“以前在莫斯科郊外的那所学校,教官曾对我说过,如果一个人没有弱点,那他就不可能被击败。我从没相信过这句话,因为人不可能没有弱点。我的弱点就是见不得我喜欢的人流泪,尤其是女人。”

柳若诚听了这话,觉得林重最起码还是喜欢自己的。她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是面对一个已婚的、曾经深爱的、现在已经变得冰冷的林重。于是破涕为笑,用手帕擦拭掉眼泪,问道:“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对我说‘喜欢’这两个字了呢!”

“喜欢又不是爱,这种情感我有什么不敢表达的?我不喜欢遮遮掩掩。”

林重不以为然地说。柳若诚心里又泛起一圈失落,轻叹一口,问道:“现在去哪儿?”

“现在送我一程,买些吃的去翟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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