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如抬眼,正好与正座上的人目光相接,此人,不正是华大夫?风无麟站在千如身后,小声同她讲:“这华大夫可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冒充宗主,说起来他还真为了你下了一番苦心,当初向太后求旨赐婚时,他刻意用自己那奇丑无比的真面目示人,不然太后和皇后也不会轻易允了他,小东西,那两个女人,对你可真是恨之入骨。”
千如只垂头,并不作声,华大夫究竟是不是寒晔,她无法确定,但她绝对不能让风无麟看出破绽,如今风无麟武功和使毒手法都精进不少,她绝对不能用剑宗弟子的性命来冒险:“我应了这门婚事,亦只是想寻个机会出宫,我与华大夫,无甚关系。”
风无麟道:“无甚关系便好,我还真怕你舍不得他,不肯跟我回西域。”
千如眼下确实不能跟他去西域,有些事,她定要弄个明白。这时,长老们悉数到场,慕白山率先站起:“恭迎宗主回山。”
随后,堂内之人齐声道:“恭迎宗主回山!”
紧接着,是堂外那数千弟子的呼声,响彻宗主祠。堂上之人起身,道:“多谢慕长老在我不在之时代管剑宗,多谢诸位长老齐力守护剑宗,多谢众弟子一如既往将剑宗发扬光大,如今,我,寒晔,回来了。”
慕白山道:“我已确认,这位行医堂的华大夫便是寒晔,历代宗主修炼的内功心法,从不外传,宗主未亡!”
宗主祠的周围,呼声此起彼伏,震得千如胸口疼得厉害,或许是余毒未清,或许是多看了几眼堂上之人,她扶着胸口起了身。风无麟连忙扶着千如,向堂上之人抱拳道:“禀告宗主,左长老近日身体不适,弟子先行送长老回屋歇息。”
堂上之人亦点了点头:“好生照顾左长老。”
风无麟道:“弟子遵命。”
千如觉得,此情此景,看他负手立于堂上,竟是无此熟悉,他的腿有伤,不能久立,她便在离开前,同慕白山说,让宗主坐下说话便是。慕白山抱拳:“左长老说得极是。”
千如很后悔,后悔自己一度因为他的腿伤而将他视作他人,后悔听信了风无麟的话,以为他面上的不过是一张面皮,她早该想到试试他的内功心法,她后悔,后悔自己生生地与他错过。但她又很害怕,害怕不知是何原因,让他忘却了前尘往事,害怕他永远都记不起她,害怕他此番回剑宗,会指向万毒教,更害怕风无麟知道了真相,会对他,对剑宗不利。“小东西,你信吗?”
出了宗主祠,风无麟突然问她。千如想了想,摇头:“我倒希望他真的是我师兄,但是他的腿伤,是自幼残疾。”
风无麟道:“亏你有眼力,没想到剑宗的人,竟然信了个冒牌货。”
寒晔立于堂上,不知为何,心头突然袭来一阵痛楚,他昨日上剑宗时,只想凭借着这张与已故宗主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容,来代替他接管剑宗,此举虽是冒名顶替的龌龊勾当,但为救回他刚过门的妻子,他愿意做这个小人。就像他刻意将自己扮成丑陋之人,好让一心不想让她好过的太后和皇后一口应下他的请求,同意了这桩婚事。慕白山说他体内的真气,正是历代剑宗宗主才能修炼的内功心法,他便是真正的寒晔时,他很高兴,似乎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欣喜,他对她不由自主的关心和亲近全然出于本能。而风无麟劫持走的,亦不单单是他刚过门的妻子,而是苦等他已久的心上之人。所以,他发誓,定要将她寻回来,还有那些被夺走的记忆。千如一连咳了数日,头几天带着血,每一回毒发时,都觉得心肝肺腑都快咳出来了,风无麟酿的蜂蜜也不知道加了什么珍奇药材,每日只需用一滴泡了水喝下,就会觉得通体舒畅,可下一回毒发时,却愈加难受,如此,她便只能靠着蜂蜜缓解咳血之痛。千如问风无麟,这蜂蜜中究竟加了什么,他却把玩着手里的瓷瓶,云淡风轻地同她讲:“这是我万毒教圣物毒蜂之蜜,能治百病,解百毒,比起萝蔓草和雪莲,功效更甚,但同时,这亦是百毒之首,服食之人,若是离开它,便会生不如死,直至气竭而亡。”
“生不如死?别骗我了,你每日以此蜂蜜为生,怎么可能离开它便会生不如死?”
千如说着,又咳了起来,风无麟在她的茶杯里滴下一滴,走至床边喂她喝下,“我没有骗你,我也离不开它,离了它,我也会生不如死。”
千如喝下了蜂蜜水,觉得舒服了些,她曾经听师傅说过,世间万物,必是相生相克的,即便萝蔓草能解百毒,也定会有与它相克之物,那么这毒蜂之毒,就是萝蔓草的克星,她不解,手持如此厉害之毒,那为何风无麟还要试毒?“小东西,你是不是在想,这毒蜂这么厉害,为何我还要得到萝蔓草,还要抓人试毒?”
风无麟自己喝下了风滴蜂蜜,这是她今日的食物。千如也不应声,只是看着他。只见风无麟将瓷瓶在怀里收好,然后回望着她:“这蜂蜜可是我保命的东西,我可舍不得给任何人喝。”
“那你给我喝,岂不是浪费了?”
千如下了床,活动着胫骨,似乎每一回喝完蜂蜜,身子便会轻盈一些,世间万物既然相生相克,那必定也会有克毒蜂之物,她倒要看看,没了这蜂蜜,风无麟会承受怎样的痛苦。风无麟突然凑近了些,双眸锁着千如:“所以,小东西,我们必须尽快回西域,不然,你我都会生不如死。”
千如退了几步,她不能走,生不如死?还有比失去寒晔更让人生不如事的事吗?她突然笑了起来:“风无麟,我不能跟你走,我是大宁之人,我要死便也只能死在大宁。”
风无麟扼住了她的咽喉:“小东西,我说过,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任何至宝,我都能亲手毁了它。”
“小东西,知道我们万毒教有一种毒叫做忘情蛊吗?你若是不听话,那我便只好让你忘记全天下之人。”
风无麟松开了手,千如一下子滑倒在地,她捂着胸口,抬眸问他,“何...何为忘情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