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陈铭亲自带领,众人很快向福云寺进发。乌鸡山上高树灌木密集,荒草丛生,再加上眼下正是秋季,正是一派萧瑟之景。周围还有野物不时出没,隐在丛林中,被刚上山的大军一惊,顿时向更深处四散而去。越过山间小径,众人抵达福云寺。福云寺孤零零的立在半山腰,独占一处山坳,周围显得格外空荡荡的。此时朝阳已经渐渐东出,幽篁的光线照在福云寺,倒是添了一丝佛性。但寺庙一般皆有早起的小沙弥,更有一大早上山拜佛的人,故而都会在一大早将寺门打开,迎接香客。然而眼前的福云寺竟是大门紧闭,内里更是不曾传出一丝响动。吴昶直接率人将福云寺围了起来,确保密不透风,一只鸟都无法逃离。随后他才转向寺门,上前敲门。“砰砰砰”的声音传遍空荡的山中密林,传向寺院深处。然而过了许久,却不曾听到一丝响动。“陛下,难道寺内无人?”
“再敲!”
偌大一个寺院,接受周围百姓的供奉,怎么可能没人?又逢眼下这种敏感时刻,若真的无人,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是已经过了这么久,寺院中的人却迟迟不来,确实十分惹人怀疑。吴昶再次敲响寺门,陈铭皱眉等待片刻,随后便准备破门而入。却在这时,寺门打开一道小缝,内里出现一名和尚,一脸警惕的看向周围,最后眼神落在陈铭身上。“无故搅扰佛门净地,当心佛祖怪罪,若是无事,还望众位早些离去,阿弥陀佛。”
吴昶顾不得许多,直接将大门推开,邀陈铭进入。“小师傅,我们有要紧的事,你还是快些让开吧。”
门内的和尚连忙阻止吴昶,就要将寺门合上。“施主,此乃佛门净地,容不得你们乱闯,还请各位速速离去,莫要搅扰佛祖。”
然而他的力气哪里比得过吴昶,只一下,便被众人闯了进去。和尚气的满面涨红,指着陈铭一众人怒斥道:“你们怎可如此无礼?”
“我佛门净地岂是你等可以随便乱入?真是粗鲁不堪,还不快些从寺中退出去!”
既已进入,未曾搜索,哪有直接退出的道理?身后的兵士们直接进入寺内,逐次向前排开。“小师父,我们来此搜一名罪犯,若是他藏身寺中,很可能会为寺中带来灾祸,还望小师父莫怪,我们绝不损伤寺中一草一木。”
陈铭嘴上说着恭敬的话,身下却是一步不停,大踏步向内走去。小和尚急匆匆的跟上前去,想要阻止陈铭,却被吴昶一把拦住。“小师父莫急,待我们搜索完毕,自会离去。”
侍卫们穿过外院,一直向后院走去,却在踏过一道院门后,陡然看到许多人,正畏缩的站在靠墙的一角。陈铭停步,眼神落在这些人身上。看衣衫打扮,这些人倒像是附近的村民。只是他们怎会出现在寺院中?“此乃锦州附近的百姓,不堪战乱所扰,才暂时避入寺中,以躲避战乱,不曾想竟还是被众位闯入寺中,受到惊扰,阿弥陀佛。”
身后传来另一道略微苍老的声音,陈铭转过身去。眼前一位老和尚,身形微胖,面若丹玉,端是无比慈祥,念过佛号后,便摇着头径直走向陈铭。快到近前,侍卫连忙将他拦下。“大胆,不得无礼!”
严厉无比的呵斥声,却对老和尚未曾造成任何影响,他仅仅停下了步子。“老衲圆真,寺中住持,不知施主来此所为何事?”
“敢问圆真大师,昨日夜间可曾收留不该收留之人?”
既是住持,陈铭便直接转向他。“何为不该收留之人?百姓穷苦,只是暂时寻个庇护之所,老衲不知施主所言为何。”
“施主是官府中人吧,我们佛寺与官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还望施主速速离去,搅扰我们事小,若是被佛祖怪罪,那可是大罪。”
“况且佛门清净之地,你等二话不说,直接带刀闯入,此乃对佛祖大不敬,若是被佛祖怪罪,莫怪老衲不曾提醒你们!”
对陈铭的提问,圆真却是避而不谈,转而论起陈铭擅闯佛寺的罪过来。圆真百般遮掩,避重就轻,更是惹起陈铭的怀疑。“住持莫怪,我等只要搜到罪犯,自会离去,只是不知,那人藏在寺中何处?”
佛寺在百姓之中深受敬重,若非必要,陈铭并不想与他们翻脸,是以最后留了一份情面。然而见陈铭不肯退缩,咄咄逼人,圆真却是脸色忽变,阴沉似墨,慈眉善目尽收,有些阴恻恻的说道:“施主简直是无理取闹,你等身带杀气,老衲绝不允许你们在寺中胡乱行事!”
“圆一,替为师送客!”
他身后的众位和尚立即拥上前来,挡在众人身前,大声抗议:“佛门净地,请众位施主早些离去!”
他们推推嚷嚷,想要将侍卫们赶出寺院。吴昶看向陈铭,无声请示。陈铭稍稍转头,眼神落在圆真身上。却见圆真右手紧握佛珠,嘴角露出一抹阴沉的笑意。陈铭挥挥手,示意吴昶拦下这些人。吴昶立即着人将这些和尚围拢在内。“逆贼藏身于此,我看尔等谁敢阻拦,还不快些退下?”
一众僧人不退反进,闹得更凶。这时圆真又在后方道了句:“连佛寺弟子都敢杀,世道已变,百姓危矣,若是能度化你们,便是舍命又如何?阿弥陀佛。”
本就十分畏惧的百姓,听了此话,更是怒从心起,随即便叫嚷着,冲向吴昶等人。“跟你们拼了,连师父都敢杀,打死你们这些狗官!”
“决不允许你们踏入佛寺,滚!”
“大家一起上,有他们在,反正早晚都是死,跟他们拼了!”
百姓疯狂,圆真却在一旁捋着胡须,面有得意。周围乱象纷起,陈铭独立之后,沉声下令:“将他们围起来,搜寺院!”
跟随而来的兵士不在少数,众人迅速行动,将所有人围拢在内。随后十队人马分散进入寺院中,一寸不落的将寺院搜索一圈。圆真也被圈禁在内,此刻面目怒红,瞠目怒视陈铭。“你等暴力闯入佛寺,亵渎佛祖,老衲定要禀报灵隐寺,请他为我等天下佛寺做主!”
“佛寺庄严,容不得你们如此挑衅!”
对他的话,陈铭全然未放在心上,而是转身向内走去,来回巡视周围。不多时,搜索的人归来禀报,却是无一所获。既没搜到,陈铭也不多停留,转身便带着众人出了福云寺,身后还在不时传来叫骂声。出了福云寺,他心中不断思索楚沧海可能的落脚地。此处丛林密布,又有野兽出没,若是逃亡,更有可能与追兵迎面相撞,无处躲藏,危险重重。周围除了这福云寺,别无他处,楚沧海更不可能歇身密林!然而刚刚寺中却毫无所获!陈铭脑海中将寺中之景回想一遍,陡然想起院子后方,一处老银杏下似乎有个废弃的井,周围黄叶铺满,显得十分破败。重点是,这处井并不曾搜过!废井无水,正是最好的藏身之地。陈铭立时转身,快步向福云寺走去。“重搜福云寺,尤其是后院那口废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