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陈铭立即带人返回寺中。寺门敞开,小和尚正准备上前关门。吴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阻止了小和尚的动作。紧接着层层大军包围福云寺,陈铭二话不说,带人直冲向后院的那口废井。然而圆真却从一旁转了过来,步履轻快,神情得意。看到去而复返的陈铭一行,他嘴角的笑意更甚,眼神落在陈铭身上。依旧是在先前停留过的地方,不同的是,先前在这里避难的百姓早已远去,徒留一众僧人。看到圆真得意的模样,陈铭眉头深深的皱起。与先前的阻拦姿态不同,现在的圆真更像是志得意满的炫耀,对闯入的众人非但没有恼怒怪罪,反而敞开胸怀迎接。这迥然相异的态度,不得不让陈铭的心悬了起来。先前一番耽搁,恐怕楚沧海已然逃之夭夭!所以圆真才会此般态度,对自己的搜查全然不惧,不是因为他们未曾窝藏嫌犯,而是嫌犯早已远离此处!但仅凭自己的猜测,难免不够,倘若真要找到线索,必定要从这些僧人口中寻得线索。只是寺中百姓似乎已经离开,倘若寺中出事,定会传出流言。这福云寺在锦州周围影响颇大,若是因此激起民愤,那可是得不偿失。这圆真当真狡猾至极!竟然拿百姓作伐,利用舆论之口,包庇逆贼,真是其心可诛!但枯井尚未搜,也说不得他们故布疑阵,还是重新搜索一番为妙。“吴昶,重搜福云寺!”
众人分散行动,一寸不落的将寺中搜索一遍。陈铭则是径直走向那枯井。手下们将周围的枯叶稍加清理,吴昶取了火折子,亲自下井查探。僧侣们也围了过来,圆真则是站在后方,面有得意,看向陈铭。果不其然,吴昶满面怒气的从枯井中出来。“陛下,井下无人!”
“但其中脚印凌乱,且都是刚刚留下的,明显是有人下去过。”
“圆真,你如何解释?”
“老实交代,你们到底将楚沧海藏到了何处?”
圆真不怒反笑,“阿弥陀佛,寺中储藏一些东西,老衲不过让弟子们拿了些东西,怎落到施主眼中却是藏匿贼人?”
“陛下不由分说,擅闯佛门净地,如今未曾搜到贼人,却又怪罪我福云寺窝藏嫌犯,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我福云寺虽小,但也是归灵隐寺管辖,陛下若是想要寻人,大可以由灵隐寺通禀,倘若我们有罪,自有灵隐寺处置。”
“如今这般冤枉老衲,就算老衲不计较,可惊扰佛祖之罪,陛下却是难逃,还望陛下还我福云寺一个说法!”
贼犯逃脱,吴昶本就心中有气,如今竟还听到这老秃驴对陛下不敬,当即将手中长刀指向圆真。“放屁!陛下在此,福云寺蓬荜生辉,你等竟还敢问罪?”
“胆敢放走逆贼,届时生灵涂炭,你们福云寺如何向佛祖谢罪?”
“我看就该将你们这些秃驴全抓起来,严刑拷打!”
说完他便直接举刀冲向圆真。然而经过陈铭时,却被陈铭伸手拦了一下。吴昶强忍满腔怒火,不得不停了下来,一脸气愤的看向圆真。“陛下,此人藐视朝廷法度,还敢放肆,我看就该将他打入大牢!”
陈铭面沉如水,周身威压骇人。圆真也被吴昶这番行为激怒,反口相讥:“老衲若是有罪,自有灵隐寺代替佛祖问罪,干尔等何事?”
“陛下今日率人强闯我福云寺,老衲定不会善罢甘休,佛道自有灵隐寺为我等做主,即便天潢贵胄,也不得对佛祖不敬!”
吴昶本就不忿圆真所为,此番被他一激,再顾不得许多,当即提刀冲向圆真。这时身后猛然传出一句:“吴昶!”
声音冰冷若霜,似要将人粉碎,一时间周围安静下来,吴昶头脑瞬间冷静。“陛下!”
吴昶自然从声音中感受到了陈铭的怒火。他欲言又止,请示的眼神看向陈铭。陈铭未曾言语,眼神在周围人身上扫视一遍,直让人血液逆流,不敢发出分毫动静。圆真定在原地,眸露寒光,但颤抖的手却泄露了他的心情。倘若面前的人当真不顾百姓流言,恐怕自己性命难保。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圆真不禁有些后悔,悔自己方才言语太过放肆,若是再有一次机会,定不会如此放肆。然而身处众位佛门弟子身前,圆真不得不高昂起头颅,以显示佛祖的崇高不可玷污。最后陈铭的眼神落在圆真身上。良久,陈铭冷哼一声,愤而转身。吴昶紧随其后,撤出福云寺。圆真颤抖的手久久不能平息,但他目送陈铭离开,嘴角却逐渐绽出笑意,有庆幸,有得意。周围的弟子们愤愤不平,小声议论。一出佛寺,吴昶立时询问道:“陛下,明明是他们放走了人,您怎的不允末将将他捉拿归案?”
陈铭脚步顿了一下,冷声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福云寺在周围颇有影响,没有确切证据,不可轻易拿人。”
吴昶本是个粗人,不理解其中弯弯绕绕,但陈铭一番话说出,饶是他也觉得这福云寺影响太大。吴昶沉默不言,陈铭却是更加坚定了清除佛教的想法。这般鼓动人心,利用百姓的信仰,行不法之事,威胁皇朝稳定,对天下百姓一呼百应。倘若有一天灵隐寺想要这皇位,自己岂不是也得拱手相让?连山野地区的一个小佛寺,都敢挑战皇权,天威何存?定需早日清除佛寺祸患!至于楚沧海,如今已不知隐匿何处,只能再着人留意。敛了神思,陈铭一路返回城中。归城后,韩子良已经对城内的降军加以整合。“陛下,城中诛杀叛军十多万,剩余的尽数投降,降者约莫十二万人马,这是名册。”
说完,韩子良将名册递给陈铭。陈铭接过名册,看向被羁押的众人。一个个垂头丧气,浑身脏污,畏缩的站在后方,唯恐被拉上断头台。这些本都是大夏的好男儿,却被楚沧海利用,倘若因楚沧海之罪连累这些人,大夏又要少去许多青壮年。陈铭叹了口气,“皖南之地本就被楚沧海祸害,若是再损失这么多儿孙,恐愈加荒凉。”
“罢了,将他们打散收整入军队,着人加以教导,万不可再起反叛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