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小镇散发出一种浓郁的死气,夹道两旁的村舍中,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面目全非。蚊蝇嗡嗡作响,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观这副模样,村中只怕无一幸免!之前只听瘟疫鼠如何厉害,都不如眼前一幕来的震撼。眼前恶气熏天,但却无人掩鼻,唯心中满是愤慨。“这简直是人间炼狱,人亡了就算了,连尸首都不能保全。”
“这瘟疫鼠到底在何处?若是让我发现,定将它们斩杀殆尽。”
“陛下,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说话间,便有将士自告奋勇,想救下村中的活口。然而刚迈出一步,便被薛有道所阻。“鼠疫之所以称之为鼠疫,便是有极强的传染性,必要做好防护,以巾帕遮住抠鼻才可靠近。”
“大家千万小心,莫要沾染上尸体。”
“不过看这副模样,村中存在活人的可能性极小,鼠疫在村中肆虐,即便活下来,也容易被村中残留的老鼠侵蚀。”
陈铭咬牙捏拳,沉声下令:“听神医的,以布帛覆面,只一队人马便可,其余人留守待命,寻些草木枯枝来。”
眼下这村庄已然不能留,若无活口,还是焚烧为妙,留下这么多尸体,都会成为鼠疫传播的源头。何秩率先覆好口鼻,带了一队人马,迅速进入村落中。众人皆面目沉沉的等待着。不多时,他们便从中出来,何秩朝着陈铭摇了摇头。陈铭闭目叹息一声,转身道:“放火!”
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将整个村落付之一炬。待燃尽后,众人才心情沉重的继续往前。而不远处,正有一寺庙,但奇怪的是,整个寺庙却仿佛不受侵扰一般,人去楼空,竟无一伤亡。陈铭在心中暗自记下寺庙位置,又继续上路。一路上又经过五六处村庄,皆是如先前所见一般,无一生还。但最严重的还不在此处,而在韩子良最先上报的黔城,黔城人数巨大,鼠疫刚开始便被韩子良隔离开。而且老鼠被官府的人大量消灭,才只在城中传播了一部分。但没有有效的医治方法,城中死亡人数却不断上升,同时向周边蔓延,愈加严重。陈铭此来正是向扬州区域的黔城而去。大军入住黔城,韩子良及丁万丰纷纷出城相迎。“拜见陛下!”
看着城中萧条之象,陈铭心情愈发沉重。“城中如何?”
“回禀陛下,寺庙已清除的差不多,但鼠疫严重,许多地方都受到波及,城中也不例外,有人被感染之后传染开。”
“幸好发现的早,臣已派人将患者隔离,同时诛杀瘟疫鼠。”
“但周边诸多县城之中,还有许多处佛寺,臣查验之后,便发现疫病是以几处大佛寺为中心传染开。”
“而查访周边,并与郑青还有其他几位大员通信之后,臣发现发生鼠疫的这些佛寺,基本以灵隐寺为中心,约莫在距离灵隐寺三百里之内。”
果真不出所料,看来这鼠疫与灵隐寺脱不开关系!更遑论来时所见,一地爆发鼠疫,佛寺与所有村庄距离并不远,怎单单寺中僧人逃脱,竟一个患鼠疫的都没有?若是仅一处所见,倒是可以称之为巧合,但处处都是如此,便很是令人怀疑了。如今听舅舅所言,这些佛寺的分布,竟都是以灵隐寺为中心。陈铭回忆来时所记的寺庙位置,又想及派出的大臣所在的位置,心中忽然形成一幅鼠疫地图。所有这些发生鼠疫的地方,果真是以灵隐寺为中心,向外发散。陈铭压下心中的怒火,这才对韩子良说道:“朕带了神医过来,先让神医看看那些患病者。”
“陛下思虑周全,神医随我来。”
薛有道步履匆匆的背着药箱,快速赶往隔离地带。而何秩所带的将士们,则分别入住城中,各自安排。但城中百姓却犹如惊弓之鸟,对这些微的风吹草动极为敏感,见到新来的人,纷纷关门退却。何秩看到这一幕,心有不解,想要上前询问,却被陈铭所阻。陈铭摇了摇头,“疫病传播,百姓心中不安,对新来的人定然心生恐惧,不要贸然接近。”
“安排你的人代替城中守军,由城中原本的人出马,对百姓进行劝慰。”
“而今神医已到,嘱咐百姓们不必惊慌,若有临时药草,给城中所有人都配发一些,安抚民心。”
“陛下放心,末将这就安排。”
“丁大人,城中事我二人交接一下,你带人手负责安抚百姓,本将手下的人,随你差遣,本将负责陛下安危。”
“是,将军随我来。”
城中事算是暂时安排出个章程来,陈铭却并不能安心,未加休息便带着人向周边县城而去。连续走访三个县城,多多少少皆有疫病传播。陈铭向县令们了解过县中情况,基本大差不差,有韩子良先前作统一调度,还算没有形成大乱。但县城内的疫病却也刻不容缓,陈铭嘱咐一番,又点人前往黔城及时寻薛有道寻找治病之法。随即便接着向更远处的江阴县行去。然而一入此处,陈铭却发现这江阴县与别处格外不同。其他的县城,疫病传播,这些天百姓们寝食难安,见到官府的人来,也并不能消解恐慌。然而江阴县中,周遭的百姓却仍旧正常买卖,一派和乐之景。此处与其他县城距离并不远,有疫病盛行,即便此处相安无事,但多少都会受到些影响,百姓们不说闭门不出,至少也该心有畏惧才是。一行人步入小镇中,却见大家往来如常,毫无惊慌之色。身旁传来百姓们的交谈声:“快走,今日再去妙法寺祈福去,最近的疫病闹得正凶,听说临近几个县都遭了灾,还是妙法寺灵验,保佑我们江阴无病无灾。”
陈铭转头向二人看去,顿觉奇怪。“你们怎知是妙法寺保佑江阴无病无灾?”
两名妇人停下来,转身看向陈铭。“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外来的吧,你有所不知,我们江阴县能够幸免于疫病,全仰赖妙法寺的师父们日夜诵经祈福。”
“就是呢,有师父们祈福诵经,我们就不会得疫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