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国内秘书院大学士索尼,这段时间都在和自己的肚皮较劲儿,每隔几日就要来一回绝食,并不是为了减肥,而是向押送他的四臣祖可法显示自己不当贰奴才的决心。 他赫舍里.索尼生是大清的奴才,死是大清的鬼奴才,反正是不可能当投靠明朝当贰奴才的! 到达登州之后,因为知道马上就要见到驻跸于此的大明洪兴皇帝,索尼就郑重地向祖可法宣布,自己要真的绝食而死了,去当大清的鬼奴才了。所以就再不吃东西了......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驻跸在丹崖山的蓬莱行宫的朱皇帝正忙着和山东、辽东方面的大明重臣大将们商量整合山东省,以及成立辽东省的事情,一时没功夫见他这个大清忠奴。 所以一饿就是三天! 饿得索尼都眼冒金星了,祖可法才来带他去蓬莱行宫。 “索中堂,您吃了吗?我给您带了蓬莱卤驴肉、登州火烧和龙口羊肉粉丝汤,都是登州这里的特色小食。”
祖可法还是那么客气,不是空手来的,还带着个做工考究的三层食盒。里面是一盆香喷喷的卤驴肉,一叠烘烤出来,四四方方的火烧,还有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羊肉粉丝汤。 三样小食摆在桌上,那叫一个香气扑鼻啊,把索中堂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得咕咕直叫。 索尼馋得都快不行了......可是大清忠奴的架子不能倒啊!他这一路断断续续绝食好几回了,现在马上要见明朝皇帝了,再大吃一顿,破了绝食的功,那算怎么回事儿? “拿走,拿走......我赫舍里.索尼决心已定,生为清奴,死为清鬼,所以饿死也不会吃明朝驴肉、火烧和羊肉粉丝汤的!”
祖可法看着饿得脸色苍白的索尼一副大义凛然,但又直咽唾沫的模样,真是好气又好笑。 “行,行,您不爱吃驴肉、火烧和粉丝汤就算了......时候不早了,咱现在就上路吧!”
“上路?”
索尼忽然有点紧张了,“去哪儿?”
祖可法瞧着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倒是很想说去刑场砍头,可偏偏索尼的死期还没到。 “去丹崖山的蓬莱行宫。”
祖可法如实答道。 “好!”
索尼一听要去丹崖山上行宫,劲头一下可上来了,猛的就从他坐着的炕上站了起来,小辫子一甩,一脸的满不在乎,大声嚷嚷,“前头带路!爷今儿就要去会会你家洪兴皇帝!”
说着话,索尼就要大步往外走,走到房门口这里,却被外面站着的锦衣卫给拦住了。 索尼被祖可法送到登州府后,就被关押在一所位于蓬莱县城和登州水城之间的大宅子里面——这一带可是如今登州最繁华,最热闹的所在了。 现在蓬莱县城和登州水城和丹崖山上的宫城都变成了内城,因为在这三者之外,又修了一圈“沙袋城墙”,称为为登州外城,外城之外还掘了又宽又深的城壕,给人特别安全的感觉。 所以登州外城之内,就成了山东省有钱人的避难之所。而蓬莱县城、水城和丹崖山宫城之间的地盘,因为有三座内城环绕,显得特别安全,被沈廷扬开发成了商市和豪宅区,关押索尼的豪宅就在登州豪宅区的一角,有点闹中取静。 这所豪宅高墙大院,宅门坚厚,而且整日紧闭,门外也没挂着“某某府”的牌子,给人一种神神秘秘的感觉。 当然了,登州城内有点头脸的人物都知道,这座宅子就是锦衣卫北镇府司山东所的所在! “怎么了?还不让走?”
索尼一回头看中祖可法。 祖可法笑了笑:“再等等,还有别人呢!你们清国的山东巡抚孙之獬,还有孔有德的干儿子孔四喜也押在这里。您不用早饭,可人家得吃啊!人家在这里押了快两个月了,要天天绝食那就真饿死了。”
“哼,你怎么拿那两个奴才和我比?”
索尼一脸不屑,“我是大清忠奴,孙之獬和孔四喜都是贰臣......”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有人嚷嚷开了:“说谁是贰臣呢?谁是贰臣?我孙之獬行得正,站得直,堂堂正正的大清正绿旗忠奴!说我是汉奸我认,说我是贰臣那是污蔑!”
原来是孙之獬吃完了早饭,抹着嘴在两个锦衣卫看押下出来了,刚好路过索尼门外,听见索尼骂他是贰臣了。 索尼听见孙之獬的声音,赶忙探头张望,就看见孙之獬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还褪了色的清朝官服在那里,光头没带帽子,光着的脑门上没什么头发,后脑勺还拖着根小辫子,俨然就是一个威武不能屈的大清忠奴。 孙之獬也看见索尼了,顿时脸色大变:“这不是索中堂吗?您怎么也被他们抓来了,难道北京城已经......”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弯腰,一低头,身子向前一扑,就要拿个光脑门装门框,这要撞上去还不头破血流?好在押着孙之獬的锦衣卫身手敏捷,一把就把他给揪住了。 祖可法连忙开口解释:“孙巡抚你可别误会,索中堂不是在北京城抓住的,他是从西藏回北京,路过宁夏的时候让吴三桂抓住的!”
孙之獬把身子直了起来,一脸惊讶,“什么吴三桂也反了?”
“怎么能叫反呢?”
祖可法道,“吴三桂是当朝国舅,还是大明的功臣,不得已才委身清朝的,如果举陕西之地来归,更是功在皇明,义比关公啊!”
“呸!他一个不要脸的三臣还敢和关二爷比?”
孙之獬那个不屑啊,“我和索中堂那才叫忠义!”
索尼这时开口了,“不对啊,龙拂,你是当过明臣的。”
孙之獬正色道:“索中堂有所不知,早在崇祯元年,我就被昏君削籍了!既然削籍,就不是臣了,再投大清,当然不能算贰臣。”
“这......”索尼掰着手指头一算,觉得有道理!孙之獬在崇祯初年是一臣,被削了臣籍,那就一减一,没有了......再投大清,当然还是一臣了。 “得罪,得罪了!”
索尼连忙拱手赔罪。 这个时候孔四喜也被押过来了,他是一身大清五官的破烂袍子,也是光头没帽子,又长又细的辫子在脖子上绕了一圈,一副满不在乎的混蛋模样,一边走还一边说:“我孔四喜身为清奴,就当从一而终,绝不会投降明国当贰奴才的!”
他当然也是忠得不行的“一奴才”了,他在明朝的时候不过是个小兵,而且还被扣了军饷,根本够不上“臣”。 看见孔四喜来了,祖可法笑道:“好勒,人齐了,一块儿走吧......你们仨也别害怕,今儿不是拉你们去砍头的,也没人要你们当贰奴才。是你们清国的议和议亲使金之俊和范承谟一块儿来了,要见你们仨。”
“什么?还要议和议亲?”
索尼索中堂追问了一句。 “是啊!”
祖可法笑呵呵的,“打到现在,两家都精疲力尽,不议亲议和还能怎么着?议好了,你们仨就回去继续当清国忠奴......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咱们这就走吧。”
索尼却一抬手,指着小桌子上的吃食:“等我一会儿,我得吃两口火烧和卤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