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席家庭院。园子里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悉率声,守夜的阿黄眯着眼睛张望了一下,又垂着脑袋睡过去了。过了一会儿,等到他的呼吸声重新变得规律绵长,窗台下的草丛晃了晃,钻出一个黑漆漆的脑袋。“咻”地一声,像刮过一阵风,阿黄短促地抖了一下,紧接着便人事不知。同一时间,大厅里蹲坐着的另外几个仆人也迅速陷入了这种昏迷状态。为首的男子朝周围的人挥了挥手,大家有致地伏低身子,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入窗中。一瞬间的力量爆发,轻得没发出一点儿响声。“吱呀”一声,侧门轻开了个门缝,萧祁雪猫着身子钻了进去。大厅的灵堂被一束昏暗的灯光笼罩着,苏冬和慕白已经率先到了冰棺旁,萧祁雪见状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想到和席晔只有几步之遥,她的心微微提起,手指激动得蜷缩成拳。然而越走近,气氛便越加诡异。她看着那几个男人难看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绊倒。莫非舅舅的药出了问题?不,不可能!她推开扶着自己的人,疾走上前,撑着冰棺往前看去,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席晔……萧祁雪微张着嘴,脸色唰地一下血色尽失,惨白如雪。“怎么回事儿?!”
她小声低吼道,灰白的下唇已经咬出血印。“不可能啊……”苏冬失魂落魄地望着冰棺,不相信地喃喃自语。倒是慕白看起来最冷静,他默了一瞬,拧着眉头说,“还有另一批人。”
“怎么可能!这儿是席家,全军区最高首长的宅邸,除了我们谁敢擅闯?!”
慕白冷笑一声,“你忘了,席家不止一个儿子。”
他的话刚说完,“倏”地一声,从天花板上突然倒吊着滑下几个人。那些人身手迅速,像一只只灵活的蜘蛛,全身素黑,唯独手中的匕首泛着寒光。慕白还未抬头,便条件反射般一个闪身,拉着萧祁雪避开。但袭击的人反应也快,一击落空,踮着脚尖轻巧地翻转身子,握着匕首又朝慕白的胸膛刺了过来。慕白一边把萧祁雪推向角落,一边扬起腿,一个侧踢堪堪挡住那人的攻势。萧祁雪缩在角落里,偷偷观察厅内的情况。但见一片漆黑之中人影翻飞,速度快得让她分不清谁是谁,只听得见众人近身肉搏的闷哼声。原本将将打个平手,但这样的情形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灵堂后面的走廊里便又窜出好几个看起来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不论身手,至少别人在人数上就取得了压倒性胜利。被六个滑不溜秋的大男人缠着,慕白眉一扬,杀心渐起。他不再管苏冬的眼神示意,夺过一人的匕首,掐着另一人的脖子反手就是一刀。匕首刺破了那人颈部的大动脉,抽出时溅了慕白一脸的血,他却兴奋地勾唇。打架不是他的强项,他最在行的,还是杀人。萧祁雪可不像苏冬顾念什么地位情分,眼看着鲜血溅了席家一地,她只觉心中痛快。慕白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整个局势,萧祁雪也趁乱摸黑往走廊那边钻了过去。对她来说,找到席晔,比什么都重要。——她来过席家,虽然是五年之前,但想来格局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萧祁雪忍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回忆这条走廊有哪些可藏人的地方。席暄的卧室和席安南的书房都在楼上,这里只有餐厅,储藏间,和一些下人住的房间。她是决不信席暄此举会是临时起意的,说句违心的话,这五年来,说不定席暄都是躲在席家。在席司令眼皮子底下,他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到底有厚薄之分。萧祁雪不敢细想,她一个外人尚且心寒至此,席晔知道了又会作何感想。对了!还有那间书房!她灵机一动,突然想起从前席晔告诉她的一件往事。幼时席司令为了培养两个孙儿的感情,是让他们共用一个书房的,屋子大,便选了一楼的大储物间,布置出来刚刚够两个小孩子用。细细想来,一楼也只这个房间能入得了席暄的眼了。只是刚才出来了那么多人,不知道房间里还是否留有其余人手。她不敢耽搁,一想到便立即朝那间房赶了过去。出乎她意料的是,房门居然被大意的半敞开着,萧祁雪顺着门缝探头看了看。房间里空无一人,没有让她担心的黑衣人,也没有席晔……但她却挪不开脚步,心脏砰砰地跳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牵引着她,让她不舍离开。她壮着胆子踏了进去,为以防万一倒是先从屋内反锁了门。窗外倾泻了一地月光,使这间尘封已久的书房看起来更加静谧。萧祁雪顺着月光,一一看过书桌,躺椅,茶几……越看她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她蹙着眉头狐疑地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里侧那个大大的书架上。明明是两个人的书房,为什么所有的摆件儿都只有一套?她思忖着,缓缓靠近挨着墙壁的大书架,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那古朴的黄杨木,光洁无尘,倒是和书桌截然不同的质感。萧祁雪的心跳得越发快了……莫名的心慌裹挟着她,让她不知所措,却又隐隐有些雀跃。她左手摸着心脏的位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半蹲下身子,用力将书架往前推去。她憋红了小脸,使了吃奶的劲儿,可惜书架纹丝不动……萧祁雪疑惑地打量着室内,莫非自己想错了?她不死心地又反复看了看这个书架,虽然每个格子都满满当当地放满了书,但有一处地方摸起来确然与其他的不同。可她就是怎么都推不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也不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萧祁雪心中焦虑,脑袋却像闹别扭似的开始混沌,她烦躁地一掌拍向书架隔板。“啪”地一声,奇迹就此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