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起,许知琢就做好了分手的准备。他的野心和他所要面对的现实,使他没有一刻不处于内心的挣扎中。她懂他的挣扎,他想要给她最好的,不想让她受一点苦,他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可他完全忽略了她本身的主观能动性。一个人受不受苦,不完全取决于别人,也取决于自己。也许他奋斗一生,也到达不了方阔的起点,但那是他的事,她的人生并不会攀附在他身上,她不是一朵等待别人照顾呵护的娇花,面对人生的风雨,她同样有抵抗的能力。很明显在这一点上,俩人的认知是不一样的。许知琢虽然成熟,但在这个方面很落后,大男子主义,自以为自己这种做法很男人,实际上完全没有真正地尊重她。现在想想,分手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至少借着这个机会,她可以把两人之间的问题进行一次彻底的修复。她要教会他,如何去爱一个像她这样的人。咖啡渐渐变凉,许知琢一直在很投入地解决电脑的问题,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认真专注,似乎忘记了她坐在对面。争鸣有些无聊,从桌子下面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很难弄吗?”
许知琢抬起头来,抿了抿嘴唇:“文件已经恢复了,我看你电脑有点卡,就帮你重装了一下系统,顺便把C盘的分区搞大了一点。”
“重装系统?那我上面的东西还在吗?”
“在,我备份到U盘里了,待会儿给你拷回去,其他软件也重新装了。”
“哦,”争鸣的手指在咖啡杯上绕圈,“谢谢你啊。”
许知琢的表情突然有些难看,他沉着嗓子说:“跟我不用说谢字。”
“为什么?”
争鸣故意问道。许知琢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把视线放回电脑桌面。“咖啡要凉了,你不喝吗?”
争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许知琢端起凉掉的咖啡一口干了。电脑的事搞完后,许知琢手里没活了,整个人变得有些无所适从,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的样子。争鸣问他:“那你,要在这玩两天,还是回学校?”
许知琢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好像终于鼓起勇气,他问争鸣:“晚上,你有时间吗?”
“干什么。”
“我想请你吃饭。”
“你不回去了?”
“嗯,在这住一晚。”
“哦,”争鸣点了点头,故意顿了顿,像是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说:“好啊,在哪吃。”
俩人在咖啡店门口分开,争鸣火速赶回学校,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她重新洗了个澡,打开衣柜,精心搭配了一套衣服,坐到桌前开始认真化妆。另一边,许知琢怀着紧张的心情回到提前订好的旅店,换了一身衣服,把礼物盒子装在口袋里,距离两人约好的时间还早,为了不让自己长期处于心跳过快的状态中,他拿出电脑开始处理前一天遗留的工作。争鸣到达餐厅时,许知琢已经坐在订好的位置等她了。这家餐厅价格不菲,即便在这上了三年学,她也没进来吃过饭,许知琢刻意挑这家餐厅,用意不言自明。她隐隐预感,待会儿俩人可能要闹出不愉快。餐厅的灯光偏暗,窗外灯火通明,这是她头一回从这么高的地方俯瞰上海的夜景,确实很美,不过她是刚从下面上来的,不会被距离营造出的模糊美感所打动。真实生活离远了看总会带上一层美化后的滤镜,其本来面目并不会因此改变。入座后,争鸣发现许知琢换了一身衣服。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重新换了行头的许知琢,任谁看,也会觉得眼前一亮。他本来就长得好看。可惜这顿饭的气氛不对,她在心里祈祷,祈祷许知琢不要借机说那些让她生气的话。刚开始,许知琢确实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吃饭,仿佛叫她来就只是为了吃东西。过了一会儿,服务员过来帮他们醒酒,一杯酒下肚,许知琢终于露出苗头,他从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到争鸣面前,看起来似乎是一个礼物。争鸣看了一眼放到眼前的小盒子,没有动它。许知琢很认真地看着争鸣:“争鸣,我签了一家创业公司。”
“嗯,恭喜你。”
争鸣很认真地回应他。许知琢又说了公司给他的总包年薪,以及其中包含的原始股,在说这话时,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安和期待。争鸣不动声色:“你值得这个价,我一直都相信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许知琢突然有些泄气,他把红酒瓶拿起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像喝啤酒一样一口闷了。争鸣预感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她紧盯着许知琢,可许知琢躲开了她的视线。他呼出一口气,盯着桌上的残羹,低声说:“争鸣,我真的没有机会了么?哪怕一丁点儿。”
“你想说什么?”
“我想求你,”许知琢低着头,使劲咽了咽嗓子,“再给我一次机会。”
争鸣微微眯起眼睛:“这就是你约我吃饭的目的?到这么一家高档餐厅,以证明你今时不同往日,我应该念在你即将拥有的财富的份上,乖乖回到你身边,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