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听得下首远处有笑声传来:“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亲睹弑君者,实乃廉某之甚。”
朱亥回首望去,却见山路下方有两个人施施然而来。其中一人蓄了一部短须,背着一双短,目光如电,旁若无人,大踏步而来。另一人着一身儒服,腰悬利剑,双眼灼灼,虽比那短须客要矮上一头,威猛之气却犹有过之。朱亥眼睛甚利,见此人每只眼睛里竟是有两只瞳仁。别人都是一双眼睛一对瞳仁,他却是一双眼睛两对瞳仁。朱亥心道,世间竟有如此奇人,一个人有四个瞳仁?心中自是暗暗称异。云翰拨剑喝道:“来者何人,是敌是友?”
与云岚将身一闪,当住路口。那短须客上下打量云翰,拱拱手笑道:“瞧你模样,莫不是蜀山人屠子?我跟你说,我与你非敌非友,此来只为寻亲访友,偶经此地罢了。”
云岚甚是警惕,按剑道:“你等来得恁地巧,却是恰好堵了我等的后路。”
那短须客笑道:“这位姑娘说笑了。要说巧,我等半个时辰前就到了,只是见你们打得火热,不便打扰,故等到你们止歇干戈,方才出来见见弑君者。这弑君者,是你们的师叔?啧啧,厉害厉害。”
朱亥见这短须客并无恶意,只是言谈之际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望着自己,诧异道:“这位大哥,这弑君者是谁?怎的好像是说我似的?”
这短须客看向重瞳者大笑道:“瞳瞳,你看,我给这小娃子起的绰号可好?威武霸气,风头直逼漠北小魏了。”
朱亥大惊道:“漠北小魏?那又是谁?”
心想三哥总是自谦自己是小魏,这漠北小魏莫不是说三哥?这下轮到短须客诧异了,道:“漠北小魏不是你的搭档吗?怎的你还要问某家?”
朱亥正要搭话,却听得庞煖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道:“镰刀,你这话唠的毛病怎的总改不了?还有,瞳瞳,你怎的也不劝劝镰刀?哎,不对,你这两个狗东西,你们看老子在这打生打死,竟然不上来帮把手?”
却是越说越来气,将身一纵,从巨石上一跃而下,将身一晃,竟是冲到了云翰云岚两人前面,以手指着短须客两人大骂,唾沫星子四溅。云缥缥和云缈缈两姐妹目瞪口呆地望着庞煖,半晌方听得云缈缈迟疑道:“姐,这还是咱们的庞大哥吗?”
云缥缥撩了撩秀发,不确定道:“应该是吧。”
却听得那短须客道:“煖煖,这两年来,你怎的在排兵布阵上还是毫无长进,还要我和瞳瞳援手?你有当世无双的少年英雄助你杀敌,又有名满天下的蜀山双剑联手,更有两个惯走山路的老练猎手帮衬,还有两个千娇百媚的美女为你呐喊助威,你还好意思要我和瞳瞳帮你?煖煖,不是我说你,你的面皮是越来越厚实喽。”
那重瞳子也点头道:“煖煖,这确是你的不对。不说别的,就说你一箭射杀一个严府战士,就是你的不对。”
庞煖面皮一红,看着重瞳子道:“瞳瞳,你一贯老实正直,怎的也说我不对?”
重瞳子道:“此处道路狭窄,虽敌百倍于我,但你有弑君者和蜀山双剑为你当住道口,你引箭破敌,有何惧哉?严府战士虽勇,却俱是亲友同乡,彼此之间甚重感情,你一箭了却一个,却要射到何时?审时度势,你应一箭重创一个,此时敌必不会见死不救。待到他们彼此救援,你只须伤敌一人,却要使敌两人退出战场,却不甚好?”
庞煖闻言大悟,向那重瞳子深施一礼道:“乐毅兄见教的是。要论兵法谋略,你确是胜我与那柄破镰刀许多。”
短须客闻言大怒道:“你这死庞子,会不会说话啊!瞳瞳说你,你自个服气也就算了,偏我廉颇就是破镰刀了?来来,我与你切磋两招先。”
说话间已自背后取下一对大铁戟来,要与庞煖比划。那名叫乐毅的儒生忙上前伸手拦住道:“你俩比试了这么多年,也不争在此一时。何况煖煖善攻,你自善守,本就号称主父麾下绝代双骄,又有甚么好比的?不若先帮煖煖解了此围再说。”
那自称廉颇的短须客以手抚须道:“要守住道口甚易,要解此围却难。”
庞煖看着廉颇没好气的道:“守住道口怎的就容易了?须知我等也不是铁打的,只要敌人轮番冲锋,不消两个时辰,我们就全都死翘翘了。”
重瞳子乐毅点头道:“眼看将要入夜,若我是严家用兵之人,一定派少许战士虚张声势诈作攻击,一面却使人暗中准备擂木滚石。待到黑夜之时,居高临下不管不顾自将擂木滚石滚将下来,教你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庞煖与廉颇俱变色道:“瞳瞳,你好毒的心!你这可是绝户计,是要受天谴的。”
朱亥与云翰等人面面相觑,心道那严家战士果真这般施为,自己数人恐怕就真在劫难逃了。云岚更是忧形于色,开言道:“如此奈何?难不成我等就要束手就擒不成?”
乐毅笑道:“自古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是我危言耸听,诸位试想想,敌人强攻不成,死伤甚众,于此时也必定绞尽脑汁思破敌之策,多半会想到这一个法子的。”
朱亥忽觉灵光一闪,拱手道:“乐兄必早有定计,还请赐教。”
庞煖与廉颇立时醒悟过来,廉颇更是喝道:“你这神棍,卖甚么关子?有什么好计策,速速道来,不然的话,我不介意与煖煖联手,剥了你这身儒冠挂在树梢之上。”
乐毅摇头道:“镰刀儿就是沉不住气的性子,迟早要误大事。再说,你要剥我的衣冠,却不是有辱斯文,成何体统?士可杀不可辱,我乐毅不信邪,你又奈我何?”
廉颇犹待再说,却见庞煖向自己使了一个眼色,顿时心领神会,立马向乐毅施礼道:“我知你瞳瞳谋比孙吴,不似你二叔乐桴那个半吊子水平。有何良策,还请不吝赐教。”
乐毅恼火道:“我二叔过于轻敌,惨败于巫族巫子之手,自觉无颜见人,独自到百越去了。我奉家父之命,特来寻他,故邀你作伴,你为何总要取笑于他?”
廉颇哈哈大笑,伸手搂住乐毅肩膀道:“一世人,两兄弟,我知你不会见怪的啦。你见煖煖一副上火的样子,你再不说,我估计煖煖头上都要冒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