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楼怔了一瞬,很快拧紧了眉头,望向小国师的眼神越发不解,“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一开始,他同样是觉得小丫头有趣,左右是要在京城待上一段日子,每天有个有趣的丫头插科打诨,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当作解闷很是不错。随着越加深入,他对这个小丫头竟然不由自主的就上了心。看到她决绝的脸庞,听到她疏离的话语,他的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样,让人很难受。小国师梗着脖子,“你我本就是萍水相聚,谈何划清界限?不过是回归正规罢了。”
是了,快活舒心了几日,她竟是忘了,他们只是萍水相逢之人,确实连朋友都算不上吧!小国师捏了捏拳头,从容淡定的起身,道:“罢了,不过一个香囊罢了,阁下若是喜欢,那便送你来,毕竟原来是客。”
说罢,便漠然的转身走了。只是……她的眼泪像是无法控制一般,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接一颗的往下落。门‘嘎吱’一声开了。又“哐当”一声关上了。朱楼僵住的身子这才有了反应,那个小丫头竟然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嘎吱’一声响起。朱楼抬头看去,本以为是小丫头回来了。不想……侍从竹已推门而入,便见自家一向矜贵冷情的主子跟个翘首以盼等待夫君归来的怨妇似的。见来人不是心上人,一双眼尽是心疼。饶是如此,主子的事,他一个侍从无从过问,是以,竹已便尽心尽职的道:“主上,有踪迹了。”
朱楼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小丫头这次的确是生气了。罢了,等下次再哄哄她。想通后,朱楼便恢复了正常,寒声道:“查。”
“是。”
……寝宫内。沈瑶皱着眉头将苦的刺鼻的汤药一饮而尽,把药碗一放下,立马捡了一颗蜜饯塞进嘴里,甜味将苦涩散尽,她的眉头总算是舒展了几分。碧荷躬身将药碗捡了下去,见状不由得轻笑,“娘娘,您还真是跟小孩子一样呢。”
“可不是,小皇子吃药都没您这般娇气呢。”
叶山也打趣道。昨日醉酒,沈瑶夜里睡得并不老实,夜半掀了被子,今晨起来还不觉得,到御花园走走后,便有些咳嗽了。皇上虽责怪了几句,对皇后娘娘倒是关切得很,立即叫院正过来把脉,开了药方,让她们熬了药来。皇后娘娘说什么都不肯喝,不得已,只能照往常一样,去御书房要了一碟子蜜饯来。沈瑶将果肉尽数吃下,嘴巴微动,把果核吐了出来,方一本正经的道:“我是女子,小皇子是男子,如何能相提并论?”
“啧,娘娘,照您这么说,您可比皇子年长了……”碧荷数落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便传来小国师哭哭啼啼的声音。“嫂子……呜呜……”“怎么了?”
沈瑶起身迎了上去。小国师跑进来,猛地扑进了沈瑶的怀里,一把抱住自家嫂子的眼神,嗓子嘶哑,带着浓浓的委屈,“嫂子,我跟他真的再也没有关系了。”
沈瑶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轻轻的拍打着小国师的背。原来她宿醉一宿,还出宫去,竟是跟朱楼划清界限去了。瞧她这么伤心,这丫头怕是真的在不知不觉间失了心……要知道当初在大朝,她跟摄政王一刀两断的时候都不曾这么哭过。‘情’这个字啊!最是折磨人了。沈瑶空出一只手来,挥手示意,让碧荷和叶山都退出去。这丫头哭哭啼啼的进来,半点公主仪态都顾不上了,这会儿倒是哭的尽兴,等哭过了,只怕又会后悔已经在外人跟前丢了脸。小国师哭了半天,眼泪都把沈瑶的肩头都给打湿了以后,这才堪堪停下。“唔……”‘噗嗤’一下,小国师突然就吹了一个鼻涕泡出来,霎时,本就微红的脸更红了。沈瑶勾了勾唇,递上一方帕子,柔声道:“擦擦。”
小国师一手捂脸,一手接过来帕子,将鼻涕都擦干净了,帕子也脏了,便随手收了起来。沈瑶把她拉了过去,两人一齐坐到了榻上,才道:“哭过以后,心里头是不是要好受些了?”
虽然这个法子或许是天底下最软弱的法子,但胜在好用。小国师点点头,哑着嗓子道:“确实好受多了。”
随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自顾自的打趣道:“当初离开大朝的时候,我不要那么要强,也像今日这样哭一哭,是不是心里的伤疤早就好了?”
“那倒不见得。”
沈瑶回了一句,一想到开年去的几国交流会,那个摄政王亦有可能会来,斟酌了一下,便道:“年后,大朝也会派使臣来大越,摄政王亦有可能在列,你……”“嫂子,你这是想杀人诛心么?”
小国师包着嘴,看起来很委屈。确实,沈瑶趁热打铁,把摄政王要来的消息一并说来,跟雪上加霜没什么两样了。沈瑶笑笑,“我与你又没有什么血海深仇,杀人诛心做什么?不过是觉得反正都痛心了,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一次痛到底。”
“也是。”
小国师撇撇嘴,将心底的难受给压住,‘哎’了一声,问道:“你今儿不去看小婉婉了吗?”
沈瑶吸吸鼻子,“有些着凉,怕把风寒过给孩子,便没去了。”
“难怪呢,否则以你的性子才不会乖乖的待在宫里呢。”
“你不也是吗?”
沈瑶杵着下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忍不住抬手拍了一下脑门:“瞧我,这是昏了头了,我在冷宫开了地,正琢磨着种些什么呢,这几日见着干闺女甚是喜欢,倒把这事给忘了,走,随我去看看,咱们种些什么比较合适。”
沈瑶说完就将小国师逮了起来,拉着她风风火火的就去了冷宫。小国师刚哭过一场,本就有些气短,被沈瑶拉着不要命的狂奔,差点让她一口气毙过去了。“慢……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