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回来的敦煌城守卫们立即又被派了出去。这些手下们有多嘴的,有八卦的,这么一折腾,人人都在传城主为了美人连东线战事都不管了,也有人说,城主是在故意拖延,因为这么多年了,他们也隐隐猜到了城主和三王子的关系非同一般,他说他是三王子的远房表兄,所以有相同的紫色眸子,可是无凭无据,谁会信?说不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近,一母所生也未可知。当年血狼王杀了三王子的儿子,又把他的儿子挂在旗杆上整整三天,若城主真的和三王子有关系,这个时候,正好可以借刀杀人。几个被派出城寻找的士兵,找累了在黄沙上一坐,便拿起水囊喝水,喝着喝着,便将自己心中的所想都一股脑儿说出来了。“幸亏我没有去东线,否则,小命可能就交代在那里了。”
东线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地步,可见打得多么残酷。“若是遇到那个修罗王,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修罗王恶名远扬,他们的父辈很多都是死在他的手中。“对呀,还是我们城主有上天垂悯,要不是前几天粮仓接连两次失火,我们现在,恐怕已经到了东线。”
粮仓失火之后,阿斯兰以兵备不足为由,迟迟不肯发兵,血狼王一连催了几次,直到最近这次,他的态度才有些微动摇,可究竟还是被一个女子的病情耽误了。“红颜祸水,那个女人就算侥幸活下来,以后也不知道血狼王要怎么跟城主算账,若是知道了原委,那个女子肯定会承担所有的罪责,下场未必比他表兄三王子原先喜欢的那个好。”
“未必,看城主把那个女人宝贝的样子,说不定能为她骑兵谋反呢。”
“这话可不能乱说,这是杀头大罪。”
“没事儿,咱们这里山高皇帝远,谁能听得到?”
几个人歇得差不多了,便继续在商队经过的路上找。城主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宽厚仁慈体恤下属,可是若真惹毛了他,他的手段绝对不比血狼王差,所以在找大夫这件事情上,他们必须尽心尽力。汉人的商队里,一般都会配备大夫,这些大夫的医术,大部分比敦煌城的大夫要好,他们现在,也只能寄望于商队了。几个人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阵驼铃声。抬头一看,前面有个汉人打扮的男子,正牵着一头骆驼过来。那男子身上的衣衫有些风尘了,颜色早已难辨,袖口膝盖处都有破洞,脸上被风沙吹的久了,带了几分疲惫和沧桑,只是那眼神,依旧是执着的。他牵着骆驼,却并不坐上去,那骆驼驼的东西也不多,这一点颇让几个士兵意外。或许,他并不是西去的商旅,而是回家的?这个样子,看上去也不像个会医术的。不过,既然领了城主的命令,他们还是决定上前去问问。“这位大哥,不知道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一个士兵上前,抱着拳头,操着不甚熟练的汉语道。那人似是累坏了,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士兵,张了张嘴,没有立即说出话来。这个时候,这几个蛮人士兵才发现,这个人的眼神有些出乎预料的平静和深邃,和以前见过的那些商旅一点儿都不同。半晌,那人也抱了抱拳,道:“在下是中原的一个大夫,来这里找一味药材。”
“中原的大夫?”
那些人闻言眼睛一亮,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多问几句,“中原的大夫,怎么跑到这里来找药?不知道这里经常打仗吗?”
那人丝毫不惊讶,淡然道:“在下听闻敦煌城主并不刻薄过往商旅,这才决定一试,毕竟我家小儿的性命,只能指望这一味药了,为了小儿,就算把命留在这里,在下也无怨言。”
几个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才发现骆驼的身上,还驮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用绳子绑在骆驼的背上,皮肤苍白,身子软软地垂着,显然已经没有了意识。这病,不是很像那位姑娘?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纷纷觉得看到了希望。“这位大哥所言极是,我们城主向来不为难过往商旅,更别说一个前来找药的大夫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大哥需要何种药物,若是我城中有,城主必然能助一臂之力!”
“真的?”
那个男人闻言,眸中立即有喜色漾开。他搓着手,似乎太过兴奋,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这几位大哥可否引荐?”
“引荐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我们城主府上最近出了一个病人,不知道您可否愿意瞧一眼?若是治好了,我们城主一高兴,莫说一味药材,恐怕半个敦煌城也毫不含糊。”
“医者父母心,在下职责所在,自然不会推辞。”
几个人将这个大夫和孩子带回敦煌城的时候,阿斯兰正坐在阿娆的身边,一手扣着她的脉门,一手拿着手帕轻轻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听到外面有人报说,汉人的大夫来了,他立即敛袍站起身,大步踱向门口。大夫也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就这么破衣烂衫地进来。阿斯兰也不介意,直接将他引到了阿娆的床边。那大夫望闻问切的功夫颇为扎实,过了一会儿,便道:”城主,夫人这是中毒了!”
一个美貌女子,害城主这么担心,自然是夫人无疑了。这个大夫斗胆猜测,阿斯兰也无意辩解,道:”神医可有医治之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夫人中毒日久,而且这种毒,像是以血为引下的,若干年前,不知何种原因,也许有人用毒血换了夫人身体中的血,现在,若是要解这毒,恐怕要将当年的方法重新来一次,只是这样的换血术,实在太过于凶险,另外一个愿意提供血的人,就算侥幸不死,也会丢掉半条命。”
阿斯兰听了,捻了捻手指。这个方法,他知道。但是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吗?“真的有这么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