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行正准备抱起哭泣的风卿云离开,却见她眼中含着一泡泪水,巴巴地双手捧着墨玉佩望着他,看上去可怜又可爱。“谢谢大哥哥,你救了我,这块玉佩送给你,你带我走好不好呀?”
风卿云脑袋轻轻蹭了蹭他,娇娇怯怯地开口,满眼期待,让人不禁心生怜惜。她耍了点小心机,想要用一块玉佩把两个人绑在一起,借着报恩的说法让仙人把自己带走,被欺凌至今的孩子,哪会纯白无暇?云山行没有回应。“沧澜石怎么在此?”
他收起方才沉舟剑,拾起墨玉,眼中略带疑惑看向风卿云,玉白的手指捏起纯黑的玉石,说不出的好看。灯神色一凛,随即眸光疑惑地摇了摇头,怎么会是沧澜石?这世界处处透露着诡异的感觉。沧澜石伴天生道体出世,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纯黑无暇,与道体有着先天感应,云山行怎么会感应不到沧澜石的存在?但这块石头却是被神秘人也就是云山行本人送到风卿云身边。换而言之,云山行对风卿云毫无记忆。先前他前来时虽有下意识的慌张,可眼里确确实实就是全然的陌生,陌生到这具身体本能地心悸了一瞬。可世界线从未出过差错,送玉佩的和带走风卿云的除了云山行别无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直播系统中的弹幕也开始分析。[芜湖!要开始烧脑了嘛?][这边建议敲敲天道问问祂。][盲猜双重人格?][......][开始了开始了,灯灯要开始她的表演了!]云山行看向面前停止哭泣而显得乖巧无比的孩童,神念一动,便感应到了天道的因果。难怪他今日莫名想要出宗,原来是天定的师徒缘分。“什么是沧澜石呀?”
衣衫破旧的孩童见他对墨玉佩不为所动慌了神,怯怯地扯了扯他的衣袖,满眼天真的疑惑,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气才开口道,“仙...仙人。别抛下我!”小孩有些自卑苦恼地皱起眉头,似乎在想留下自己的理由,终于小孩伸出手指比划出一小段距离,眼睛微微眯起,显得可爱无比,“真的,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只吃这么一点点。”
她想要扑进对方怀里,却中途停了下来,对自己的破旧衣衫和脏污感到自惭形秽,只能失落地低着头。丹田内忽然窜出一丝寒意,待云山行探查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云山行正暗自疑惑着,没有注意到对面孩童隐晦的狡黠的笑意,见状随手替她捏了个去尘诀。“不会。”
风卿云瞪大了眼睛,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还未等晶莹豆大的泪珠落下,云山行摸了摸他的头,“不会的,你是我命定的徒儿,自然不会舍弃与你。如此,可安心了?”
云山行微顿,又说,“我此前并无弟子,只会有你一人,今后亦不会再收别人。你若愿意,今后便是我惊谷峰关门弟子,你可唤我师尊。”
这大概是云山行在此之前说过的最长的话了。定然是命定的徒儿,不然,自己怎会掩不住心尖泛开的心喜?此时此刻,云山行是这样想的。万籁俱寂,心中却开出了无数细碎繁多的花。风卿云露出一个小小的羞怯而雀跃的笑容,上前轻轻勾住云山行的小指,她说:“师尊,一百年不许变!”好好珍惜现在吧,我最爱的...师尊。云山行一把将她抱起,只沉声冷淡地说到:“于修士而言一百年太短,既答应你,便是此生不变。”
————————————————————————仙界,月老殿内,姻缘树上的木牌碰撞,红绸翻飞,桃花瓣飘飞旋转,落在了青鸾鸟的羽毛上,又被轻轻抖下,落地无声。月老把玩着手中酿了千年的桃花酒,难得露出了那么点怀念的神情。习惯性地神念扫过,他的脸色开始凝重。云山行的红线原来杂乱无章,尽头更是断的彻底,可就在刚才瞬息之间,他的红线在毫无外力作用下自己重新连了起来,尽头居然是......月老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确实难得糊涂帮忙遮住了异象。果然又是那个小家伙......千年前道体的红线初现,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这如今...月老眉间轻蹙,云山行的红线是黑色的,那是生死劫啊,千年前他就知道小家伙和他不会有好结果的。月老对着桃花酒痴痴地望着,狠狠闷了一口酒,却被呛得连眼泪也出来了,恍惚间如梦呓般道:“真不愧是那家伙喜欢的酒啊...竟然辣得我连眼泪也出来了呢......”仙界皆道月老喜着红衣,嗜酒如命,善酿,所酿之酒又名忘忧。寻常仙人喝上一口便可醉上三天三夜,一醉解千愁,浮生若梦。无人知晓,他当初向酒神习酿酒之术时,也不过为了引来某只贪酒的猫儿罢了,那猫儿还每每偷喝都以为自己不曾察觉,哪里知道这本就是为她而酿啊......月老又喝了一口桃花酒,未有醉意,却有了醉态。可后来,这酒却真的只能自己一人来解千愁了,可他怎么就不曾醉呢?眼里心里都是那只猫儿,若醉了,自己是否就不会难过了?历代月老皆无红线,无人知,他是有的,是他亲手剪断了自己的红线。寸寸俱断。睁开眼,月老仿佛又看见那拿着春神花苗来找自己的少女,少女一袭红衣似火灼灼,身段玲珑,带着醉意笑着埋进他怀里。她笑弯了一双猫儿般的眼眸,开玩笑地说:“虞修虞修,你说咱俩都穿着红衣,像不像一起成亲?”
语罢又捧着脸失落道:“为什么星君不喜欢我呀?”
酒意上头的她渐渐睡了过去,虞修却愣住,轻轻地在她耳边喃喃:“那你别喜欢云渺了好不好,我来喜欢你......”声音越来越低。“看来是真的醉了啊。”
空旷的月老殿内,忽然发出了一声感叹。飞云舟上,重新换了一身云渺宗弟子服的风卿云站在舟内,望向飞云舟外翻腾如梦的万里云海,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接着又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想要掩饰自己的惊异,只留下一双湿漉漉的装满了好奇心的眼眸四处张望。风过,浮起一缕风卿云如墨的青丝,与身后那白衣仙人的发丝勾缠牵绕,像极了那交颈缠绵时的暧昧悱恻。云山行眼里闪过一丝不甚分明的笑意。他自己自是能一日千里,缩地成寸,此处到云渺宗不过千里路途,若是往日,不过半日光阴便可抵达,如今却硬是拖了足足五日有余。试问何人能使那冷心冷情的云山行为此如此费心周全?自然只有他那新收的小徒儿了。便是知他那小徒儿一介凡胎肉体,而飞剑的风过于凌厉,他那小徒儿定是承受不住,云山行才特意改换这女修颇为心喜的飞云舟,最是温和不过。云山行轻抚风卿云柔软的发丝,说到:“有我在,不必如此,我第一次见到这等造物时也是这般惊讶。”
接着又将一只桃木牌递入风卿云手中,“若是对此类法器感兴趣,这只木牌给你。如今你尚身无灵力,驱使飞云舟过于勉强了。”
云山行没有说的是,这飞云舟行速温吞,却耗灵力颇多,只有好看一用,便是筑基期的修士也颇为费力,唯有那些为了讨好心上人的门下弟子才会选择。不过对小徒儿来说倒是速度正好。而这桃木牌是自己用一秘境内的千年桃木亲手制成,灵力温和充沛,兼有辟邪祛病、蕴养神魂清心之效,给自己那小徒儿再适合不过,她方受过惊吓,且身上伤口众多,难免有些隐伤,夜里必然难安。[啧啧啧,有一说一,我还以为这个师尊是老古板型的,没想到还挺细心。][哇爱了爱了。][再爱也没用,别人家的男人要不得,咱们灯灯是要渣他的人嘿嘿。]风卿云仔细把玩了一下木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冲云山行张开双臂,颇有一副少女娇俏可爱之感,提一些小要求也教人不舍拒绝,“师尊,不若,你替我挂上可否?”
云山行第一次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感觉到不太好。一丝寒意乍起,他居然想将这眼前人拥入怀中。不明就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哑,回复道,“好。”
云山行第一次替人在腰间挂木牌,动作些许笨拙,却是很快适应了,风卿云背对着他,轻笑。云山行有些手足无措,闻见了对方身上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桃花香,灼灼却不轻佻,不像自带,更像是无意间染上。...... ............这五日里两人愈发亲密,一心大道的云山行也没有修炼,只是陪着风卿云,夜间还被风卿云以害怕的借口拉着一起入睡。他先前没有弟子,哪有这样亲力亲为过?他只觉得自己在教导与陪伴小弟子,心中怜爱愈深,偶尔觉得不妥,也只认为寻常师徒或许就是这样,全然不知关系过于亲密了些。不管过程如何,风卿云最终还是和云山行到了云渺仙宗,其中收获了一大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弹幕里闪过一堆666。[我去我走过最深的路就是灯灯的套路。]云山行成为云渺仙宗太上长老实属意外,三百年前来到修真界时,偶遇云渺仙宗宗主,便以强横的渡劫期修为被其奉为座上宾,世称道光真人。此界修真分十一阶,筑基之前几乎与凡人一般无二,每阶之间差距如同天壤之别,非天纵奇才,越阶不可一战。之后每上一阶便是天资运气资源缺一不可,处处雷霆加身,难于登天,元婴已是难得的,可担一派峰主,此前最高修为不过大乘。因此云山行在此界实力可称得上第一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收了弟子,还是唯一一个,怎么不让人羡慕嫉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