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希澈少见的黑了脸。当绝对事实摆在面前,再多的花架子也成了花拳绣腿,不堪一击。这一局,他败得惨烈。因此,当易苁听到动静从屋内出来时,只能看到希澈挫败的背影。高大宽厚的身躯竟也从中看到几分凄凉。她不明所以,只在收回视线时,无意瞥到闻青砚箍在宁意腰间的手,顿时明了为何希澈走得那样憋屈。“秀恩爱的时候,能不能先考虑一下我们这些单身狗的感受啊?”
女人调笑着,戏谑的目光从两人面上扫过。宁意立刻反应过来,面色赧然地掰开男人的手,朝易苁走近一步。“一会儿跟你细说,来,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易苁大方接过礼盒,不忘调侃:“你送我礼物,闻大总裁会不会吃我的醋啊?”
“易苁!”
宁意红着脸小声急唤。女人笑着被她推进练习室。闻青砚抱着月亮没进去,在外头陪着小孩拆洋娃娃的套盒。“喜欢吗?”
男人看着小女孩呵护珍惜的抱着娃娃,从心的牵起唇角问。月亮重重点头:“喜欢!”
“那月亮更喜欢叔叔还是那个蓝眼睛的叔叔?”
问出这种幼稚的问题时,闻青砚自己都愣了下。小女孩没回答,反问他:“蓝眼睛的那个漂亮叔叔吗?我都喜欢!”
男人眸光闪烁下,温声道:“为什么叫他漂亮叔叔呢?”
“因为他长得很漂亮呀!”
‘那叔叔不漂亮吗?’在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之前,闻青砚理智的遏制住。在孩子面前失态,实在贻笑大方。月亮抱着洋娃娃,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他,突然出声:“叔叔你很帅,月亮也好喜欢帅叔叔!”
闻青砚讶然一瞬,旋即缓慢的弯起眉眼。幼稚就幼稚吧,反正这儿就他们父女俩人。“那月亮更喜欢帅叔叔还是漂亮叔叔?”
兜兜转转,问题回到原点。小月亮为难的咬着手指,紧皱的小眉头毫不掩饰的纠结。“闻青砚。”
一道清甜的女声插进来。闻青砚循声望去,宁意不知站在那儿多久,此刻正颇无奈的看着他。男人起身,面色如常,唯有耳根一阵热意滚烫,瞬间烧红整个耳廓。“现在回去吗?”
他问,声线听不出情绪波动。宁意假意没看见他几欲滴血的耳垂,摇了摇头:“月亮的东西还在易苁家里,要先去一趟她那儿。”
闻青砚应声,抱着小孩沉默的走在前头。她望着男人的背影,欲言又止。……从易苁家取了东西,一来一回又花了不少时间。等一家三口回公寓时,已经日暮西沉。车速不快,在四通八达的马路上,几乎可以算得上很慢。显然,开车的人心不在焉。宁意坐在副驾驶,余光里男人侧脸线条卓绝,清致的眉眼凝着说不清的沉思。“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沉默一路,宁意到底按捺不住开口。自打见过希澈后,他的情绪便出现了波动。纵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仍能察觉到。闻青砚很介意希澈的存在。“在你心里,是拿希澈当朋友么?”
男人等红灯的间隙,侧首问她。“是,只是朋友。”
其实一开始宁意也有思虑过面对希澈时要保持的分寸。她本能的觉得,一个男人无条件对一个女人好,除了对其有意,再没有其他理由。但希澈无数次推翻她的理论,他帮她,绝不是图她的人,也不图她有任何回报。从对他保持防备,到慢慢解开心防,几欲信任的过程,是在无数次他真切帮到她的结果中转换而成的。所以,宁意毫不违心的说,她很感谢希澈,她真心拿他当朋友。但更多的感情,她给不了他,他也从未问她要过。直到今天,突如其来的表达打乱了节奏,又因为闻青砚的目睹,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好像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宁意微微蹙眉,心头盘桓着的乱绪久久未散。“如果我说让你以后和他不再见面,你会怎么想?”
闻青砚的问题像山洪爆发中已经淹到脚边的洪水,迫在眉睫。宁意抿唇,没有即刻回答他。她的缄默让闻青砚呼吸停滞了一瞬,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猛地缩紧。红灯跳转至绿灯,他猛踩油门,车子蹭得下窜了出去。宁意回过神来,连忙去看睡在后座的月亮。还好小孩体重较轻,没随着惯性被甩下座位,一颗心稍定,她扭头,语气不太好:“你能稍微控制一下脾气吗?”
闻青砚抿唇,侧颜紧绷,气势浑厚冷冽。他一言不发,宁意便也没再出声。一路飙车似的回到公寓,她径直抱起月亮进屋。客厅门刚打开,便见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向槐。女人闻声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她的脸上,又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刷视频。嘈杂的嬉笑声从扬声器里传来,宁意眸色沉了沉,抱着月亮上楼。关门前,隐约听到客厅再次响起开门声,以及女人甜腻刻意的声音:“学长,我等你等了好久!”
宁意等了会儿,没听见男人斥责她怎么还没走的话,冷冷牵了牵唇角,开门进屋。楼下,闻青砚清晰的听到房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冷峻的眉头紧紧扣在一起。向槐不死心的凑上去:“学长,我是真的有事跟你说。”
男人目光这才落在其身上,黑眸微眯,语气里卷着失控的怒意:“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要么从这里滚出去,要么取消之前的约定?”
莫名被当成了出气筒,向槐脸黑了不少。但想起她今天拿来的东西,便又自我纾解着重新扬起笑脸:“学长,你先看完这个,再决定我的去留也不迟。”
闻青砚额角青筋直跳,耐心已经消耗到极致。撵人的话到了嘴边,余光瞥见她手里的东西,眉头顿时更紧几分。向槐仔细观察他的脸色,见状口吻里藏不住的邀功自得:“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拿下的合作,学长,你可不要辜负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