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利华哭丧着脸问:“你和哥哥吵架了吗?”
陈玉琰苦笑道:“没有,久别重逢,睡梦里都想笑哩。”
张利华瞄了一眼林珍宝,苦口婆心道:“芳儿,俗话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哥哥一直深爱着你,但他不会轻易显山露水,也许是他的性格使然。你应该理解他的一颗痴心,慎重考虑一下回家之事,跟学校办理好一切移交手续,过几天再回去,行不行?给我一个薄面,好吗?”
陈玉琰摇摇头说:“利华,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飞来看我。你即使嚼断三寸不烂之舌,即使具有‘诸葛亮舌战群儒’之能耐,即使具备蔺相如的劝说之功,我也绝不回去。即便林珍宝每月飞一趟,我也丝毫不为所动的,我的心已坚如磐石,可与钢铁相媲美哩。”
张利华失望地说:“如此说来,哥哥请我来是枉费心机,多此一举了。”
陈玉琰痛苦地说:“对不起,害得你白飞一趟,劳神费钱,实感抱歉。以后永远不要来了,我会转移地方的,让你们此生都找不到我。”
张利华大声嚷嚷道:“陈玉琰同志,从何时开始,你变得那么冷酷无情,冷心冷面,六亲不认,毫无回旋余地啊!”
陈玉琰泪眼一闪道:“从死亡线上回来的那一刻开始,从据掉腿的那一分钟发誓,我此生永远不想依赖任何一个男人生存,我要依靠一根拐杖,走到生命的终点。我要写书告慰天下女人---要自尊、自信、自立、自强、自爱、自助,做个真正独立的女人。”
张利华不死心,依然不依不饶地说:“陈芳儿,我知道你不想拖累别人,故意装出一副绝情冷峻的表情,你骗得了我哥哥吗?你爱他而不想成为他的累赘,你以为你很聪明啊,口是心非的一番话就能搪塞我们吗?你硬要撑起半边天,苦了自己,也苦了珍宝和潇潇。没妈的孩子,身心难免缺陷,即不健康,你忍心吗?潇潇,你盼阿妈回家吗?你渴望阿妈能夜夜抱着你睡觉吗?”
潇潇上前抱住玉琰的断腿,大声说:“想想想,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在幼儿园里看到别的同学都有阿妈接送,我就想哭,大哭,好好哭。多么希望阿妈有一天突然出现在校门口守候,接我回家。阿妈跟我们回家吧!跟阿爸结婚,好吗?”
“芳儿,你听到了吗?你抛夫弃女躲到这里,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晚上面对漫漫长夜,只能抱枕而卧,想念女儿却不能见到女儿,思念我哥却只能深埋心底,你的心里好受吗?日子好过吗?生活舒坦吗?你是位称职的母亲吗?你是位真正的女人嘛?有没有考虑过,潇潇长大后会不会埋怨你这位生下她,却随即抛弃她的母亲啊?”
张利华咄咄逼人地追问。“请你别说了,利华。这一切都是林珍宝造成的,不是我一意孤行,不可理喻。我何尝不想在家相夫教子,举案齐眉。累了能有一个肩膀靠一下,冷了能有一个温暖的胸怀抱着我。多么渴望有一个人来爱我疼我,有一个港湾可停泊,有一个完整的家可栖身。我是个正常女人,怎么不想啊?每天都在想哎。”
陈玉琰早已泣不成声,靠在床沿再也说不下去了,潇潇陪着哭泣,林珍宝两眼湿润,上前一把将陈玉琰揽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耳语。张利华见火候已到,抱起潇潇悄悄地退出了房间。两个人相拥而泣,林珍宝不停地拍着她的肩背安慰道:“玉琰,别哭了,跟我回家,你刚才所渴望的一切,我不仅都能满足你,且会做得尽善尽美的。言出必行,只求你此番随我回去。”
陈玉琰抬起泪眼,凝视着林珍宝摇了摇头说:“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啦。若是你早来半年,我就随你回去。”
林珍宝温柔地附耳道:“只要你愿意,爱情永远不会过期分化的,更谈不上迟到。”
陈玉琰注视着他,摇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心愿未了,已经作出承诺,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林珍宝紧张兮兮地问:“什么心愿,只要不是你许愿嫁给他人之事,别的事儿都不成问题。”
陈玉琰伸手拍打他的肩头说:“瞧你酸溜溜的模样儿,我工作都忙得喘不过气来,你也看见了,每天既当老师又当妈的,哪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何况是个残疾人哦。”
林珍宝含情脉脉地说:“嗯,我懂,你身在曹营心在汉,总是放不下我们父女俩,对吗?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你的忙,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陈玉琰扑哧一笑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事情是有关学校的建设之事。我在网上及山外山全体师生面前宣布,一年内要捐到足够的钱,造一座寄宿小学,再过一年造一座希望小学,这两件事都没完成,好意思脱身吗?总不能当逃兵吧!”
林珍宝深情无限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乐呵呵地说:“喔,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哩。不用两年,一年内我全部帮你搞定。我回汕江募捐一点,我的公司再捐助不足部分,在半年内把钱汇给你,两座学校造好后,你就立刻回南方嫁给我,怎么样?这个交易够人情味的吧!”
陈玉琰避开他火辣辣的目光,娇嗔地说:“你是有条件的,假如我不嫁给你,你就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喽。”
“那当然。亏本生意谁做哩?”
林珍宝嬉皮笑脸地调侃道。陈玉琰瞧他的神色,会心地笑了一下,推开他娇羞地说:“嗯,你没那么坏,即使不嫁给你,你也会伸出援助之手的,对吗?”
林珍宝语气轻柔地说:“知道就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回去即安排募捐行动,不附加任何条件的。”
陈玉琰忽然底气不足道:“珍宝,我说真的,少了一条腿,拖累你自不必说,最致命的是有损你董事长的形象,妻子带不出门,咋办哩。凭你的条件,完全可以娶一个大姑娘,不值得吊死在一棵病恹恹的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