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窦乐山是个性格很复杂的人。他爷爷、母亲、老师在世的时候,他基本是个闲得无聊的人。他的爷爷不让他参与抢劫,所以对那些血雨腥风就没有认识。但自从他当了大当家后,性情就大变了。当然,从职业角度看他不变行吗?他变得嗜血起来。结果,他结下的仇人也不少。可是窦乐山仍然遵循祖上的铁律,决不与官府作对。所以当潘西武说是窦乐山袭击了白水镇的镇公所,吃了几家大户时,他死不承认。无奈潘西武不放过他,以至于他最终落入梁红玉的手里。梁红玉回到锦阳城,跟父亲梁维甫报告了活捉窦乐山的事。她问父亲,像窦乐山这样出身土匪世家的人,是否有改过自新的可能?父亲梁维甫沉吟了一会说,那要具体看这个人的本质怎样!如果本质坏,任怎样改造都是白费劲。但如果本质不坏,经过努力是可以改造好的。父亲对女儿有如此想法非常感兴趣,他详细询问了窦乐山这个人,以及窦乐山与红玉之间的矛盾冲突。当听到女儿与文香、小青、西民几人夜闯猫儿眼从匪窟活捉窦乐山的事后,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女儿及女儿身边的这几个年轻人真了不起,今后必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可是康淑媛听后却吓得几夜睡不着觉。她为女儿居然去冒这大的风险惊恐万分。她叨叨了好多天,在菩萨面前也念了好多天佛,引得女儿和文香偷乐了好多天。梁维甫既已对女儿梁红玉改造土匪窦乐山的举动很感兴趣,他当然乐于参予进来了。梁维甫亲自与窦乐山谈话,从窦乐山的家族史到窦乐山成为大当家以后的方方面面细细地追问,然后加以分析和研究。梁维甫得出的结论是:窦乐山的家族史是血腥史,窦乐山本人还是一个可教之人。在交谈中,窦乐山谈到他不愿去抢老百姓的东西,因为老百姓没有多少的油水。他说他宁愿去抢大户,大户的好多东西都是从老百姓身上搜刮来的。一句话,窦乐山这人还未泯灭良知。他把这个看法说给女儿红玉听。红玉点着头,对改造窦乐山增加了信心,对改编窦乐山的土匪武装增加了信心。但是小青和西民却不以为然,他们认为一个祖祖辈辈为匪的人,能轻易脱下匪衣,褪去匪性?那岂不是日头从西边出来?梁红玉说,试试看吧,事在人为么!这一天,她叫来了窦乐山,开始了第一次正式的谈话。谈话还是在梁维甫的客厅里。(以前几次梁维甫与窦乐山交谈都是在这里。)窦乐山是个粗鲁的人。他从小生活在匪窟里,所见所想都离不开匪事匪人。他从来也没有认真与别人谈过一次话。他只是跟别人发脾气,打人,骂人。他过惯了土皇帝一样的生活。做了梁红玉的阶下囚,他脑子想的是:倒血霉!要杀要剐请便!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是与梁维甫接触后,窦乐山像变了一个人,说话不粗鲁了,与人懂得有礼貌了。这还真的是日头从西边出。闵小青不相信,以为窦乐山是假斯文。可是梁维甫却说,窦乐山是读书人,这才是他的本相。说得闵小青将信将疑。还是在捉到窦乐山来的第二天,梁红玉安排了他与邝树广几人见面。那个时候,窦乐山还是一个迷失了本性的人。梁红玉一安排他与邝树广见面,窦乐山就举起拳头要揍他们,嘴里喊:龟儿子,没用的东西。邝树广几人吓得战战兢兢。他们深知大当家的暴戾!梁红玉当即严肃地对窦乐山说,他们是没用的东西,你就是有用的东西了?哪你为何到这里来?你不懂得尊重别人,不拿别人的生命当一回事,这算什么好汉?……一席话说得窦乐山哑口无言。当梁红玉确定准备改造窦乐山时,她派邝树广几人回猫儿眼去。因为现在猫儿眼已群龙无首。二当家周云另走他方,三当家白猫子死了。只有邝树广回去,才能安抚众心,稳住众匪徒。邝树广回到猫儿眼,按照梁红玉的嘱咐,在弟兄们的面前,说窦大当家只是在锦阳城做客,他没有什么事,不久就可回山寨。猫儿眼的兄弟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三当家死了,机关毁了,大当家的下落不明……但是后来还是发现了小木屋里的疤眼,发现了高崖上的绳索。他们吓得舌头伸出来好半天才缩回去哩!这一天,梁红玉上身穿的是一件紧身猩红缎袍,下身是一条黄呢子军裤。腰间的腰绦带上,右边佩着勃朗宁手枪,左边挎着宝剑,足下蹬一双油漆黑亮的长统马靴。整个看去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她让窦乐山坐在她的对面。她开门见山地说:“窦大当家,你想不想过一种新的生活?”
窦乐山说:“怎不想!可我想得了吗?”
“为什么?”
梁红玉故作不解地问。“为什么?”
窦乐山痛苦极了。这些天经过梁维甫的教育,他懂得了世界上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人呢有另一种不同的活法。他以前可没想过。然而现在他想了,却觉得自己是不可能有另一种活法了。他看着梁红玉,看着梁红玉那张美丽的脸,觉得这个世界真美好。可是自己呢?每天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那日子能是人过的吗?此刻,他坐在梁红玉的面前,眼睛发红地说:“我是土匪,我们家世代为匪,没有人会给我别的生活!”
梁红玉正色道:为什么要人家给你别的生活呢?你也太没出息了!路是你自己走的,你想走自已想走的路,谁又会干涉你呢?反过来,你不想走别的路,只要你不做坏事,人家也不会干涉你,可是你做得到吗?窦乐山承认:“我做不到。”
“是嘛!所以你要改变你现在的活法,走一条新的路。”
梁红玉恳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