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民医院的住院部。因为王海滨打电话给我说,张新的问题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应该是非常严重的热射病影响了他的大脑,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清醒过来。这确实很不对劲,至少这种昏迷应该不是热射病造成的,我倒是怀疑是因为那个可怕的预言能力影响了他的大脑,也许是透支能力造成的?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了,我是去接替王海滨的。到了医院,我看张新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看起来比较憔悴,昏迷之后没有吃东西,全靠吊水,有这状态也正常。王海滨跟我交接了之后我就回去了,看得出来他很不喜欢待在医院里。学校已经跟张新的父母联系过了,但是他们并不准备来,因为只是中个暑了而已,在他们老家只要刮一下痧就好了。张新在家里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所以并没有那么金贵。我看在床上完全处于昏迷状态的张新,心中有些好奇,人如果处于昏迷状态,那灵魂会处于什么状态?我这双眼睛是能看到鬼魂的,但是我现在却看不见张新灵魂的样子。而在很久之前,我经常能见到医院里那些植物人,他们的灵魂在四处游走,可是他们却无法回到自己的躯壳里。张新明显不是这种情况,他的灵魂还在自己的躯体里,可跟肉体一样处于同样的混沌状态。直到夜里12点的时候,那就是所谓的阴阳交割的那一刹那间。张新突然睁开了眼睛。我一直盯着他在观察,此时他突然睁开眼睛的样子,却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盯着他的豆豉眼看了半天,狐疑地问了一句:“老张,你这是恢复过来了……还是死不瞑目?”
张新说:“路哥,有人来了。”
说着,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背后。这个病房有三张床,但是目前就只住张新一人。原本同病房还有一个人,应该是本地人,到了晚上就回去住了。难道说又有新的病人来了吗?可是为什么来了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呢?反而有一股股寒风在我的后颈窝吹袭……这不是鬼物才能整的玩意吗?如此想着,我心生警惕,往前走了一步,这才回头——我看到一个穿着病服的老头,人很瘦,就像圆规一样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张新。“这是你家亲戚?”
我问道。张新摇头:“我不认得,但是他……”我知道“他”并不是人。但是张新却说不出这个字来,只是心里清楚,嘴上却说不出来。鬼是不能被说破的,一旦你说破了,他就会发飙。这看起来很瘦弱的老头,一旦发飙,可能张开嘴,比个鳄鱼还要凶残,对此我的体会是很深刻的,不要小看任何一只鬼,除非你能在他发飙之前搞定他。“张先生。”
那老鬼居然说话了,毕恭毕敬的,是冲着张新说的。“你有什么事吗?”
张新不安地问了一句。“我找你,是想你帮我看看,我想知道自己今天夜里的运程……”运程?搞半天这老鬼来找张新,居然是问自己运气的。鬼也要担心自己的运气吗?后来经过一番交流,我算是听明白了,这老鬼很快就要去地府报到了,就在今天夜里。老鬼生前是做领导的,没少捞钱,也没少耍权威,所以对自己到了地府之后会有什么结果一直很忐忑,于是来找张新问问。我听到这里有点啼笑皆非,不过心里又觉得有些奇怪,这张新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能够预测前程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小鬼的耳朵里去了?当时我觉得张新应该是没办法回答他的,因为一般情况下他都需要做一个梦,而现在他面对老鬼的即时问询,他又怎么可能回答得出来呢?但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张新听到老鬼的问询,翻着白眼望着天花板,似乎在脑海里检索了一阵子,然后就那么给出了答案:“运程不太好走,十世难有人身。”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张新说出来简直就是铁口直断!我正在担心那老鬼会不会发飙,准备用妖牙将这老鬼直接钉死了账,却见那老鬼面如死灰,脸上阴晴不定地变化了好一阵子,最后意兴阑珊地叹了一口气说:“果然是鬼神不能欺,罢了罢了……”说完之后,他冲张新鞠躬,然后我能看到一股功德之气进入了张新的体内,他那豆豉眼都为之一亮。握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别人获得阴德呢,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获得者居然会是张新。“张新,那这是咋回事?怎么连鬼的事你都能梦见?”
张新的解释说这样子的:他之前晕厥并非是因为热射病,而是因为在白天入梦了,梦见了许多冥界的事情。等到夜里12点阴阳交替的时候,他就醒过来了,这个时候就会有许多冥界的人来找他问事。只要他能够顺利应答,都能获得对方的阴德作为报酬。我不知道他这个能力是怎么被开发出来的,但是确实觉得特别牛逼。“张新,看来你不应该继续留在医院里,而是应该回到家乡开坛做法,专门为这些冥界人士服务。”
张新苦笑:“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我又不是刻意想这么做的,做一天是一天吧。这医院挺好的,阴气很重,方便鬼魂来访。”
我看了张新知道他这些天经历的肯定不比我少,所以让他快速成为了一个业内人士。“路哥,你是有阴阳眼的吧?我其实一直都是有的,但是我之前不敢说。”
“不说是对的,那说出来就会被人当神经病。就算不当成神经病,那也会当猴戏,总之就不会有好事。”
忍不住提醒他:“你获得了阴德,或许会增长你的阴寿,但是对你的阳寿可能是一种伤害,你意识到没有?”
“不会的,阴德对阳寿也有帮助的。”
我鄙夷道:“你还真是白痴啊,我换一个通俗点的说法吧,你现在的做法,等于是梦入幽冥,这种行为对身体的伤害很大的,你懂不懂?”
张新愣了愣:“也许吧,但我也只是暂时做做,目前来说我是没办法,起码要有一个七天的期限吧。”
“为什么是七天?这个七天有什么讲究?”
我反问道。“七天并没有什么讲究,就是我在梦入幽冥的时候跟对方的一个心灵契约……”“对方?对方是谁?”
“我不知道。”
“你没见到人,只听到了声音?”
我又问。“连声音都没有听到,只是一种心灵的感应。”
我听到这觉得有些颓废,所谓心灵的感应难免不会是你自己的精神玩弄,你小子玩弄自己都成习惯了。但很显然事实又并非如此,因为他现在确实已经开始为幽冥人士服务了。这不,门口又来了一位。这是一个看起来比较精明的中年妇女,浓妆艳抹,嘴唇很薄,红得似血,一看就是吃人血馒头吃惯了的。“张先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你比我听说的还要帅气得多了,以后一定能找一个美娇娘做妻子,怎么样?要不要枚姨给你介绍一个对象啊?”
看来这个自称“枚姨”的是一个媒婆,冥界的媒婆?我心中觉得有些古怪,而且我是闭着眼睛在椅子上装睡的,我这阴阳眼还是不要让更多的鬼魂知道为好。张新虽然喜欢撸管,但是估计也不爱用女鬼做对象吧,所以他连忙推辞:“枚姨开玩笑了,我就是个穷学生,哪里能娶得上媳妇呢?现在这年头这阳宅可买不起。”
这张新也是个该死的玩意,好好的房子,他来一句“阳宅”,弄得我听着都觉得别扭至极。枚姨在调侃了张新一阵子之后,就说:“我今天是帮新娘来问问的,今天夜里的婚礼顺不顺利?”
张新再次开启翻白眼模式,在检索过后,他“铁口直断”:“这事恐有变数,人鬼殊途,强求不得啊。”
我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惊麻了,开什么国际玩笑?这不等于是变相的鬼祟上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