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儿他们沿杂草丛生的河岸飞奔,不时有芦苇叶刮到脸上,留下一道道浅细的血痕,经饱含盐卤的汗水一浸,麻辣火烧。他们连眉头也顾不得皱一下,只顾往前。他们终于来到水鸟惊飞的地方,不等站稳双脚,又倒抽了一口冷气。是什么人留下这一串脚印呢?三双机灵的眼睛相互对视,都在发出疑问。“你俩顺着脚印往回查看。我跟着脚印朝前追。发现情况,及时呼叫。如果没有什么,就赶回机动船上,搭早去追中华鲟。千万不要浪费了时间。”
荡儿果断地作出安排。他们立刻分头行动。“荡儿!快来呀!荡儿正追到湖边,注视那一片模糊的脚印,突然听见紧急的呼喊,拔腿就往回跑。汪明、晓芡走拢三层网渔船,伸手扳住船头,生怕它一下飞走。荡儿赶到,见了三层网渔船,心里高兴得咚咚直跳。他想,他和伙伴们历尽千辛万苦追寻一夜,终于见到了三层网渔船。他拉了汪明的手,朝船上呶呶嘴。汪明会意,对船上打招呼:“爸爸!”
只有南风吹拂芦苇的“唦唦”声。汪明提高嗓门朝船上呼喊:“爸爸!”
只有湖水轻吻滩岸的“哗哗”声。荡儿、汪明、晓芡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点点头,一齐登上三层网渔船。他们朝拱棚内探头观看,不见人影。然而,他们却喜出望外。中华鲟正在中舱里摆尾竖鳍,扬水飞花,欢迎小主人的到来。他们扑身船舷,伸手,轻轻抚摸中华鲟乌亮的背脊。笑声,欢快的笑声,从三张小嘴里连串飞出。“伙计!你为何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来了?没有吃苦吧?没有挨饿吧?”
汪明边抚摸中华鲟,边亲切地发问,如同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有说不完的热心话。“你快问中华鲟,你爸爸到哪里去了?”
荡儿提醒。“对!对!”
汪明凑近中华鲟,轻轻地发问:“伙计!你快告诉我,为何不见船主的影子?”
中华鲟突然变得烦躁起来,脊鳍竖得笔直,尾巴全部散开,滚动身子,溅得水花横飞。一阵激烈的躁动后,它痴情地望着主人,嘴唇一张一合,好像诉说什么。他们这才注意到中舱的水位。难怪中华鲟烦躁,只有半舱水,大半个身子裸露。过往,它闯惯了大江大海,激流涌浪;如今,囹于这巴掌大的天地,几尺深的浅水,不是活受罪吗?他们暗暗庆幸来得及时,若不,中华鲟很快就会被憋闷死。“来!我们一起用劲,把渔船推下湖,赶快往中舱里灌水。”
荡儿带领汪明、晓芡,一起扶住船舷,用劲往湖水里推,渔船不见动弹。他们再次发力,渔船稳如金牛山。“停下!停下!”
荡儿说,“不能光使笨劲。要想办法。从这四周的脚迹看得出,黄鳝伯想把它推下水,但没有实现。刚才听见我们的喊声,他就躲起来了。”
晓芡不解地问:“我不明白,黄鳝伯为何不肯与我们见面呢?”
荡儿说:“是呀!这是为什么呢?哦!对了。可能是害怕我们责怪他。”
汪明说:“不对!我爸爸最心疼自己的东西。他不会丢下自己的渔船网具走开。”
荡儿说:“先把渔船推下湖,往中舱里灌满水,保护好中华鲟要紧。”
晓芡皱紧双眉,说:“喊它祖宗,它也不肯动呀!”
荡儿说:“莫急。”
说着,他提起船上一只渔桶,递给汪明,自己再提起另一只。不等他吩咐,像灵醒虫一样的汪明立刻明白,头一个朝湖水里走去。他俩各自用渔桶端来满满一桶清亮的湖水,倒在船肚子底下。接着,三双手一起托起船头,有节奏地推搡。长时间陷进稀泥里的渔船,经水一冲,就像擦了润滑油的机器,旋即变得活脱起来,渐渐地,被推进了湖水。他们拿起渔桶、脸盆,从湖里端起清亮亮的水,倒进中舱。水位慢慢升高,中华鲟舒缓地摇动两道腹鳍,像渔船上的两片桨叶拨水,卷起一个个欢快的水花。他浮动着,两只眼睛里放出兴奋的光泽,深情地投向主人。荡儿他们目睹中华鲟惬意的神态,都会心地笑了。“晓芡!你留在这里,看守中华鲟。汪明!你和我一起回小港,把机动船拖到这里来,再把中华鲟搬进机动船的中舱里,好生养起来。”
荡儿、汪明朝小港走去。晓芡留守在三层网渔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