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红肠先卖入这家,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市场。只不过,陈常君的这份执着,已经不是单纯为卖红肠,而是为刚刚的羞辱出口气。陈常君把手放在红肠袋子上,一脸不屑一顾:“哼,说来说去还不就是简单烹饪!这样吧,既然你这么推荐,那就给我们来一份,如果不像你说的那么好吃,就把你们老板喊来。”
“好。”
伙计应声已经离开,大声吆喝了句:“游龙戏蟹羊签肉一份——”陈常君品着茶,啧啧摇头:“这菜名取地可真不咋地,就跟红肠一样俗气。”
陈常君的声音实在没刻意避讳谁,因此所有食客都侧目这边,瞧瞧是哪个小郎如此张狂。德庄楼的羊签肉乃岳州一绝,本地人也要隔三差五来光顾,再配上本店佳酿“金不换”,那简直是人生一大享受。这样不友好的目光,让荣昌旬如芒在背,但陈常君并未因此而收敛,反而更大声道:“这羊签肉恐怕要等好一会儿,我可是饿坏了,不如先吃点红肠,味道也不比羊签肉差。”
刚静下来的德庄楼唏嘘起来,目光更是紧盯这边。有人低声嗤笑,有人匪夷所思,但所有人都想看看红肠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跟德庄楼的招牌菜比。荣昌旬反正快要找个墙缝钻进去了,陈常君依旧不以为意,众目睽睽中打开手上玩弄许久的袋子,拿出红肠先凑在鼻子前闻了闻,随后就掰下来一截儿拿着吃。红肠的气味一向具有极强地穿透力。这气味他很熟悉。前世办公室有个冰城来的小伙儿,他中午经常要带一根红肠佐餐,每次那香味都能在办公室飘散,就连主管办公室都能闻道。陈常君了解到的红肠做法,也是听这小伙的妈妈说的。怕味道散发的不够远,陈常君索性又掰下一截儿,递给荣昌旬。荣昌旬已然明了这是陈常君的营销办法,虽然要脸,还是硬着头皮接过来,生硬道:“啊,是啊,我早饿了,还是先吃点红肠,无论冷热都不会变味道,出门携带也方便。”
陈常君听到荣昌旬宛如植入地广告词,差点没笑喷出来。“是啊是啊,还是纯肉做的,又鲜又香。”
陈常君忙接上,免得冷场。大伙儿的目光从鄙视变成有疑惑。熙朝的大酒楼都有许多外来的人员,比如跑腿的闲汉,伺候客人吃饭的妇人,还有专门卖果子小食的撒暂;其中闲汉有个功能就是“外来招卖”,就是帮客人去别家买这家没有的饮食。因大环境下如此宽容的规矩,所以陈常君在这儿吃什么都不算过分,食客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他吃的东西上。离着最近的两桌先闻到红肠味。那从未闻过的香气,竟然盖过本桌的菜香。如此香气,难免勾起人们的兴致。陈常君一边悠哉游哉地嚼着,一边喊小二过来:“麻烦帮我切成片。”
说着,他从背篓里又拿出十个袋子,连同一大把赏钱递给小二。伙计提着袋子和钱喜滋滋地离去,天井里的食客们都禁不住揣测,这到底是什么美食,竟然能这样装在袋子里?那袋子看起来还很精致,想必这种叫“红肠”的美食定是种高级的玩意儿,说不定来自京城。虽然没人说出来,但是那面面相觑的眼神,仿佛时刻提醒同伴不要随便开口,说不定是自己没见识。这个时候的人们,还没经过历过太多套路,陈常君这套路让他们很快就迷失了自己。很快就有人按捺不住,探着身子过来打听:“敢问这红肠哪里买的?附近吗?”
陈常君大方地递上一根:“阿伯,来一根尝尝。我就是来此地卖红肠的!”
“啊?!”
这人迟疑下接过来,让他没想到这小郎竟然如此直接。陈常君这句话再次掀起不小波澜,荣昌旬压低头,真是恨不得找个缝儿钻进去。捏着红肠回到自己位置,一桌人在旁人目光中分享红肠。品过一口后,一桌子人无一例外地眸光闪亮,难以相信还有如此美味的东西。这时候有人寻问:“嘿,味道可好?”
“好,当真好,满口肉香,值得品尝!不,值得餐餐都吃。”
众人一听,就迫不及待地围上来。这种叫红肠的食物携带方便美味,太适合游洞庭湖时,一边品尝一边赏景。美食配美景,不亦乐乎?当人们终于询问价格时,荣昌旬红着脸不知如何回答,陈常君却双手一摊,为难道:“现在可没有了,何况这是人家酒楼,我不能干这拆台的事,夺笋呐。”
被吊了胃口,却没得偿所愿,有人恨恨道:“这什么话?!早知如此,你就不该来这!”
陈常君得意地摆手道:“兄台这是什么话!我虽然现在没有,但今儿我请客,每桌都送红肠!”
天井寂静片刻,随即就沸腾起来。没胆量过来凑热闹的人都暗自开心,不费吹灰力就能品尝,真是天大的好事。说话间,伙计已经将切好的红肠端来。足足二十根红肠的切片,堆了满满七八盘子。陈常君端着盘子起身,一桌桌走过去,每一桌都留下些,虽然不多,做品评和吊胃口却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