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晋源蹲在地上他辛辛苦苦抱回来的一箱子瓷器旁,满脸肥肉竟然格外融洽的讨喜笑着,拍拍箱子边缘问:“看看这批,我刚从隔壁华清大学搬来的。都是炼器系的高材生在专门实验室里炼出来的,有灵性。”
“灵性?”
丁零凑近到箱子旁,站在他屋子里的灯光下看,这些瓷器都和他的脸一样油光锃锃,像被猪油浸过。“嗯,据说料子不一般,有讲究。”
他压低嗓子故作神道地吹了半句,就恢复大嗓门豪横地喊:“你要是真诚心想买!跟哥哥进里面去,听我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哥哥?”
丁零笑着收回手:“你刚才不还叫我小爷来着吗?这会儿你又让我叫你哥哥了。”
吴晋源再次抱起箱子,还用大腿垫了一下,准备往屏风后面走,走前义正严词地说:“唉,咱京都人就是见谁都客气,见谁都叫爷,我看您年纪也不大,既然喜欢听,那我就改回来,爷,您要是真诚心买,那咱们进去继续聊,您要是给我这滋溜转儿,那您就请别家儿走去吧。”
他还真不客气。就这不客气的样,就很像做大买卖的人,钱少了他就不伺候那种。丁零当即决定给他一个狠狠宰自己一笔的机会,跟着走了进去。让丁零失望的是,这破屏风果然是个故弄玄虚的摆设,里面也跟外面一样,穷酸小家子气,不过巴掌脸儿宽,一眼就能望到三面墙,左右也就是十五平米左右。“被他装到了。”
丁零下意识想。吴晋源却沉浸在他的戏码中,继续演一个内行人来诓骗丁零。他把箱子放到了柜台后面,只拿出一套白瓷带盖的茶碗给丁零看。“爷,这一批东西中,我看就这个,最合您这身段这气质。”
这套白瓷茶盏,质地通透,造型精致,盖头中正,穹顶平滑舒展,盏底高过两指,握在手里十分清雅,显得喝茶的人格调清贵,是个好样子。但他说的灵性……丁零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难道要掀开盖子看看里面才能看出点东西来?丁零有上手碰一碰的想法,但没轻举妄动,还是先问一句:“那你之前说的灵性是怎么事?这个茶杯,除了样子好看一点,灵性体现在哪儿了啊?”
吴晋源丝毫不慌,笑说:“来这的人,甭管楼上还是楼下,都是冲着潘家园那点灵气来的,我懂你想要的是什么。刚才进门的时候,你刷的身份证是吧?没有基地卡是个流浪散人对吧?”
丁零略表心虚地收回视线站直身体,回道:“是啊。你跟踪我?”
吴晋源:“谈不上跟踪,只是凑巧听见了几句罢了。”
他把话题拉回他的生意上,“用我这套杯子泡茶水,无论你泡的是红茶白茶,咖啡ortea,红枣还是枸杞,cococokle还是珍珠奶茶,都能帮你增长灵力!”
“这么神?”
丁零问道:“那这……为什么呀?是因为你这杯子里暗藏了什么玄机吗?我可是听说,有的人为了赚钱,挖人坟墓淘一些死人骨灰烧瓷器,那种遭天谴的东西我可不要哈!”
丁零连摆双手后退几步,都退到屏风底下了,眼看着就要溜出去。吴晋源似乎被戳到心窝子,脸色难看起来,浓密的眉毛下两颗滴溜溜的大眼珠子转了几下后,虎气哼哼地说:“那是别人干的事,不是我。我既不是挖坟的也不是买卖骨灰的,更不是帮他们卖货的缺德玩意儿。”
丁零略表安心,往回蹭几步:“奥,那我就……放心了。”
吴晋源没好气地说:“我这批瓷器,可都是从华清大学里搬出来的好货。卖货给我的是华清大学炼器系顶尖的学生大宗师,那都是给京都基地做设备的大师人物。”
他自卖自夸的样子让丁零不忍打断,但吹了半天,还是没说清楚究竟为什么用这个杯子泡水就能给普通人补充灵力。丁零有点不想陪他玩了。丁零的耐心,在这几年的风耗中,早就干枯殆尽摧枯拉朽,禁不起拉长谈,一言不合就想拜拜了您内。“算了。不想买。”
他转身就走。“你等一等!”
吴晋源大吼道,“我这跟你说了这么些事儿,你愣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吧?”
丁零笑了,饶有兴致地抖了抖嘴角,回了一句:“嘿,怎么着?你还打算强打强卖给我不成?”
他说完回头,眼角仍带着三分浓浓的笑意看向吴晋源壮硕如虎的身躯,心想,如果三两下把他打服,占了他的铺面开自己的店,不知道合不合规矩。之前楼上那姐姐不是说,下面的铺子都不收租的嘛,如今这厮又摆出一副黑吃黑的嘴脸,那就说明十有八九就是谁抢谁得,这地下商城就应该走一套鬼市黑市的流程。吴晋源绷着脸,却在丁零回头后绷不住了,重新挂上他一团和气的笑来,说:“这您对介套杯子不满意不用急着走啊,我先用它泡一杯茶您尝尝,完后咱再看看别的物件儿。我这店面虽小,但好东西可多着嘞!”
他手脚麻利地给丁零泡了一杯热茶,还擦了擦柜台旁两把木头椅子让丁零坐下,拉着丁零说:“咱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慢慢聊。”
如此这么般客气,反倒让丁零觉得自己刚才那黑吃黑的想法有点不入流下三滥登不上台面了。丁零低下头,细抿了一口茶水,压下自己的心情,抬起头来,重新调整语气,说:“好吧。我也是真诚心想买,你就说说你到底有没有什么像样的宝贝。我下来一回,进了您的屋子,也不想什么白来一趟。”
吴晋源重新打量了丁零上下一圈,像是想看清楚这外地来的大帅哥到底能掏出多少钱,打量过后,大概是给丁零标了个天价,就开始了更深一步的吹嘘,叮叮当当掏出了不少东西。都说卖古董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照他这殷勤劲儿,估计是有三十年没见过什么大钱了。折腾三个小时后,这壮汉,居然累得头油流了一脖子。